有阵声音不断在脑中回响,喊得他大脑逐渐空白,残留的理智也几近崩溃。
他亲你了,是不是说明,或许他对你,也是有那么一点感觉的?
贺程这样的人,应该知道亲吻的意义,不该只是用简单的扯平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吧?
好像这种事,也没什么意思,你觉得呢?
身边的人冒出一句,夏砚登时像被推入了冰窖中,寒意才从脚底升起,又听见对方淡声道:也可能是对象不对,以后有机会,和别人试一试,可能感觉就不一样了。
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要残忍地告诉他,这只是简单的尝试,除了唇与唇的相碰,再无其他需要让人心思活络的东西。
夏砚?
他干巴巴地笑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手在衣服上揪出一道印,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不对的情绪:嗯。
驾驶座上一直用余光瞄着他的人,松了口气。
两人沉默了一路。
夏砚后来闭上了眼,敞着的车窗送进来徐徐夜风,逐渐抚平了情绪。
到了。
他不知道对方会把自己载到哪儿,睁眼一看,四周的环境再眼熟不过。
看来贺程最开始的气已经消了。
夏砚安静地解开带子,推开车门下去时,还是转身道了声谢。
贺程不冷不淡地回了个嗯,等他关好门,直接开了车离开第一次没有站在原地等着他先走远。
夏砚在原地站了几秒,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捏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垂眸看去,是贺程新发来的消息。
【贺程:可别忘了你说的,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晚安。】
他觉得嗓子眼像被砂石摩挲过一样,干得难受,被人碰过的嘴唇,原本覆盖着的酥麻痒意,只剩下针戳般的疼。
贺程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发过微信了。
你说他会不会多想?我都这么说了,他应该不会再纠结了吧?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犯贱!我为什么要色/欲熏心真的就亲上去了!他当时肯定是吓到了,然后急了,那种话他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说的,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等我把人亲了才跟傻逼一样想明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我后来那么说,应该不会让他觉得奇怪吧?!!
我的行为,应该解释得棒棒的吧!!!啊啊啊啊,我真是个傻逼,我本来还想把他拐回家的,谁知道半路出了这档事,咱家肯定是不能带他回去了,我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你知道吗!我想亲他!我贼他妈想亲他!这样简单碰一碰,完全把我的欲/念勾出来了你知道吗!!!
我太后悔了!我要是当时足够理智,在他不小心亲上来的时候,能学一学人家柳先生,保持冷静然后镇定地把人推开,后面肯定就能直接将人拐回家了!但是!啊啊啊啊啊!世界上为什么没有时光老人!我他妈想吃后悔药!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傻逼!我是傻逼!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不理我了!好不容易做了半年朋友,总不能因为今晚这事就跟我从此一刀两断吧!!!程晨橙你说话啊!我现在整个人慌得一批,我连话都不敢和他讲了!平时我都打电话给他说晚安的!今天我只能委屈巴巴地给他发微信消息,然后!他只冷冰冰地给我回了一个嗯!一、个、嗯!连表情包都不给我发,跟你聊天的时候,一堆表情包的吧!啊啊啊啊,狗男人!!!!程晨橙!你讲话啊!你不会把我电话放一旁自己又去睡了吧?喂?喂!
贺程半天没回到回应,知道自己没猜错,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
车子停得很巧,前方正好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进门去拿了瓶水。
付钱的时候,随口问了句:有冰的吗?
收银员看了眼他身上厚实的外套,强忍着给他白眼的冲动,训练有致地扬起微笑:不好意思,没有。
贺程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燥意还没剔除干净,一安静下来,脑子里又闪过自己刚才不受控制亲上夏砚的画面。
这种如饥似渴像喝了春/药一样的感觉,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以往的每次,他都只是程晨橙,过程再激烈,黑夜过去,一切也只会被抹去,除了自己,没人会记得。
而这次,他终于只是贺程,总算能够,窥见天光。
吻虽不含任何情/欲,却比任何一次都要让人感到疯狂。
车暂时没法开里头有夏砚的味道,那是导致一切失控的来源。
贺程扔了水瓶,转身又进了便利店。
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大袋东西。
他随手拆了包薯片,咔嚓咬下一片的时候,抬脚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大冬天的,这个点还一个人在大街上散步的,贺程觉得,估计也就自己了。
满心的火热,终究还是没法对抗空气中一阵冷过一阵的寒意。
贺程冷静下来时,发现自己现在站的地方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喔,再往前走几百米,就能看见夏砚所在的小区了。
他伸手往袋子里摸去,只摸了一手的空气东西已经被他吃光了。
贺程停住脚,往前还是往后?是个足够深奥的问题。
最后,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和程晨橙的聊天框。
单数往回走,双数往前去。
自言自语一句,伸指按下了能决定今晚这段旅程终点的图标。
网真卡。
盯着屏幕中不断转动的骰子,贺程腹谤一句。
骰停,尘埃落定。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兜里,转身的时候,看见了背后的另一家便利店。
刚才的樱花味薯片,味道不错。
夏砚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魔怔一般的画面。
紧接着,耳朵里会响起贺程车上说过的,能将人一下从天堂打入地狱的话。
贺程没有错,这一切的根源,只是在他。
比起和贺程形同陌路,两人现在还能够继续做朋友,情况已经是很好的了。
想是这么想,夏砚却十分清楚,他还是没办法就这么安慰自己。
如果没有贺程的那条微信,他大概也会把贺程的话当真,现在估计早已安然地睡过去了。
夏砚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一刻,却没法不悲观,过了今天,他和贺程应该连朋友都做不好了吧?
负面情绪在脑中交织成一道网,他实在躺不住,睁开眼,摸黑下了床。
水杯里的水没了,他拿上水杯,趿拉着拖鞋走出门。
屋子里很安静,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很是突兀。
夏砚脚步一顿,这个点,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