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沈榭与沈庭切磋骑术时不慎坠马摔断了腿,沈丞相请宫中最好的太医为他诊治,最终也只恢复到勉强能站立的程度。二夫人总觉得事有蹊跷,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请了府外相熟的大夫过来帮忙看看。大夫为沈榭把完脉,欲言又止,经二夫人再三恳求才道出实话,说二公子这腿上的伤其实已经好了,使不上力是因为他体内沉积已久的毒发作了,得先解毒才能治。
二夫人吓坏了,忙问大夫如何解毒。大夫摇摇头,只留下一句“不知毒源无可解”就背着药箱离开了。
这种连江湖郎中都能诊断出来的毒,太医不可能不知道,没说不过就是担心自己被卷入名门纷争,甚至还可能是沈丞相明知但默许了的,为了保全相府的名声,也为了掩护下毒的那个人。
二夫人能想明白的,沈榭也能想明白,然而母子俩无权无势,在这相府里除了认命别无选择,只能假装仍被蒙在鼓里,更加小心谨慎地过日子。
半年后沈丞相以静心养病为由将他们母子俩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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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庄子去,不知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还是单纯不愿府里再出什么麻烦事,吃穿用度从不短缺,托了京城里最好的木匠给沈榭打造了一把轮椅供他代步,调理身体的汤药补品也未曾断过,还专门请了私塾先生为他讲学教课。
沈榭对此既不感恩戴德也不觉受之有愧,横竖自己已经被害成了半个废人,相府那边给什么他便要什么,唯独那些汤药全倒进花盆里一口没喝,剩下的补品则卖给每月前来为二夫人诊脉的大夫,久而久之也攒到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有了钱银能办的事自然也多了些,沈榭知道二夫人身边有个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嬷嬷,念着二夫人旧日的恩情一直对他们母子俩忠心耿耿,口风很严实,于是吩咐她出门采买时顺道带些空白画本和颜料回来,画好后又让她拿到城东三街那几家书社去问,看有没有老板愿意要的。
嬷嬷是个老实人,被沈榭叮嘱过不能翻看便当真没看过,送去书社一家家地问,没想到还真有一家书社说要,老板看过画本内容后便爽快地按照沈榭夹在里头的信函上写明的价格付了酬金,允诺最迟下个月印好画本开始贩售。
嬷嬷抱着沉甸甸的钱袋回到庄子上交给沈榭,沈榭打开点了点,确认过数目后给嬷嬷分了一两银子,嬷嬷推辞说不用不用分内事而已,沈榭也没收回,只让嬷嬷给自家孙子买点好吃的,别跟任何人说起这事。
“那二夫人呢?”嬷嬷问。
“也不要说。”沈榭慢悠悠地前后滚动轮椅,白净清俊的脸上挂着笑,仿佛还是十二岁前那个天真无虑的少年,“等我赚够了银子再给娘一个惊喜。”
嬷嬷听他这般孝顺,心里替二夫人感到欣慰,自然也就相信了。
等到第二册快画好的时候,沈榭抽空出门逛了逛。
他没乘马车,只带了个贴身小厮帮忙推轮椅,先去城西的市集转了一圈,给二夫人买了些她喜欢的糕点和首饰,然后再回城东,经过三街看见里面有家书社人挺多的,就让小厮推他过去看看卖的什么新书。
“哎,公子来得不巧,”老板拍拍手说,“最后一本刚卖完啦。”
“是什么书?这么多人要?”沈榭问。
“一个新画本,故事挺有意思的,还没画完。”老板见他衣色素净但料子华贵,腿脚不便却有特制的轮椅代步,想必非富即贵,于是从怀里神神秘秘掏出一本塞到他手里,掩着嘴小声说,“这真是最后一本了,本来想留下自己收着的,不过见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吧?哎,喜欢的话便宜点卖给你。”
沈榭笑了笑没答话,垂眼看着深蓝色封皮上“桃花仙”三个大字,左下还附了画者的笔名,叫寸身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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