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牧云有好一阵子没见过这个二叔了。
二叔一家子都住在市里,很少到镇上来,接手了他爸留下来的生意以后,就更少来了。
上一回见他的时候,好像还是在他父母的葬礼上。那个时候,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江叔推着鞠躬,答谢,要不然就是沉默地低着头站着。
印象里,这个二叔很赞成自己改姓江。
那天葬礼结束以后,大家从礼堂出来,一起在镇长家开的饭店里吃饭,席间谈起何牧云的安排。
就是这个二叔,扯着嗓子说了江叔许多好话。
说来说去,就是何牧云失了父母,又是青春期的少年人,没了管教太容易误入歧途。既然他父母临死把他托给江校长照看,那么为了避免他不服管教,干脆就改了姓,名正言顺的当江家儿子。江校长在梅溪镇可以说是德高望重,交给他,他们何家一万个放心。
何家放心,江叔却很犹豫。
毕竟他是独生子,家里又有父母留下来的一些生意资产,改姓了江,真有些什么事情,瓜田李下的不好说清楚。
何家二叔,照顾牧云我一点意见没有。我们两家,也算有些来往,孩子们打小也熟悉。更何况,牧云这个孩子,我从小看着,脑子好反应快,是个好苗子,没人照管,的确是可惜了。可是改姓,我看实在没有必要。他毕竟是独子,成年以后还要继承他父亲的遗产的吧?今天大家都在,这个事情,是不是也当着牧云的面说一下?
他二叔明显没想到江校长思虑得这样周全,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当时就面皮一僵。
何牧云坐在一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脑子够聪明,又在外面混了那么些年,人的心有多脏他不是没见过。这个二叔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会儿冒出来上蹿下跳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心里那些小九九。
家业不家业,无所谓,那个时候的何牧云,有得是少年人的硬气。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甚至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想看看这个二叔到底要干什么。
那天在座的人很多,镇长,江校长,几个本地德高望重的耆老,还有何家的邻居们。
正主何家倒是只有何牧云自己和这个二叔,毕竟他们一家子是外地搬过来的,在梅溪镇没有根基。
气氛有点儿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