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送葬那一日,黛玉这一次没叫太子和序哥儿去给宁国府体面,派了紫鹃代替她去给老太太磕头。鸳鸯便趁机拉了紫鹃问,“皇后娘娘可有交代说我怎么办?”
紫鹃一向不太喜欢鸳鸯是个捧高踩低的,如今又瞧着她可怜,只好实话实说,“你也别怨皇后娘娘,你没瞧见,皇后娘娘连老太太遗下的都没要吗?虽说琏二爷送进宫里去的时候都收下了,转身又全赏下来了。正经的,你不如去问平儿姐姐的好。”
鸳鸯心里难免有些恨黛玉,却又没有法子,越想越是悲,便想着老太太安葬日,不如一头撞死在棺材前,也好落个安身。谁知,她才拿定了主意了,宫里,皇后一道旨意下来,说是老太太一直都放不下的是宝玉,如今驾鹤西去,将鸳鸯留下来,原是放心不过宝玉,欲借她的口给宝玉指婚的,虽欲叫鸳鸯跟着她安身,又不能不孝,辜负老太太的一片爱孙之心,叫宝玉将鸳鸯收在房里,开脸做姨娘。
王夫人很是高兴,宝玉也欢喜异常,得了旨意便去拉了鸳鸯的手,“好姐姐,我原说你要是去了,不知今生今世咱们还能不能得见面了,谁知你竟能留下来,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原鸳鸯不肯与贾琏为妾,为的是当日,贾赦欲图谋老太太,想要了鸳鸯到自己屋里去开脸做姨娘,鸳鸯发下了毒誓来,如今黛玉开了口,她发再多的誓言也不能不遵懿旨,也只好从了,红了脸,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跑开。
宝钗寻了来,她挺个肚子,在鸳鸯屋里坐了,笑道,“给金姨娘道喜了!”
鸳鸯不好说什么,收拾自己的屋子,低着头,宝钗细细打量她,叹道,“再也没有想到,咱们还有能做姐妹的一日,到底是林妹妹多疼你一些,还以为你会进宫,一辈子跟着她,在她身边做个管事嬷嬷呢。”
鸳鸯依旧不吭声,宝钗也就无从说什么了,又起身翻看黛玉的赏赐,见一柄珍珠头面,瞧着很是耀眼,笑道,“皇后娘娘说是叫你做宝二爷的姨娘,实则是把你当正室看呢,瞧这头面,只怕连二奶奶也未必有!”
鸳鸯朝她看了一眼,拿了手边的针线做,也不抬头,道,“奴婢和薛姨娘不一样,奴婢是家生子儿,老子娘哥哥嫂嫂都是这府上的奴才,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言行举止堪称楷模,断然不会尊卑不分,这珍珠头面赏下来是因奴婢服侍了老太太这些年,一点心意罢了。”
宝钗讪讪一笑,鸳鸯朝她肚子看了一眼,“薛姨娘怀身大肚,还是多静养得好,奴婢这里屋子窄,人也浅薄,就不留薛姨娘了。”
宫里,黛玉又叫人看了个良辰吉日,先将鸳鸯接出来,到了日子,赐下礼服,又帮她备了嫁妆,规规矩矩地抬进去,拜了堂,又敬了正室茶,做了宝玉的姨娘。
卫氏对鸳鸯倒是礼遇,鸳鸯也尽心服侍卫氏,反倒和宝钗敬而远之。宝钗因有了身孕,卫氏如今又病得起不来床了,宝玉念起当日新婚时的好,每日里歇在卫氏的屋里,夫妻二人反倒还亲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