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你”字拖足了长音,但字音落了,她仍不知该说什么似的,沉默了,宋尧山猛然就像预感到了什么,一腔激动之情登时熄了一半,手心渗出冷汗,忐忑不安得静静等着她的后半句话。
在他看不见的电话那头,谷陆璃窝在博士生宿舍配发的单间中的床铺上,身前扔了一堆书,整个宿舍一片狼藉,犹如狂风过境般,像是此刻的心情写照。
她本是来打扫宿舍、收拾东西的,却越弄越乱,已经不知自己是在干什么了。
谷陆璃蜷缩在床角,下巴抵着膝盖,闭着眼,空着的那只手张开扣在额头上,拇指和无名指狠狠揉着两侧太阳穴,整个人显得又颓唐又哀伤。
“宋尧山,”她终于下定决心,嗓音微沉,一字一顿,吐字却异常清晰,“下午两点,麻烦你把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还有两张照片,一起带上,我们去——协议离婚吧。”
我们去协议离婚吧……
宋尧山只当自己幻听,他短促笑了一声:“学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把婚离了吧,手续办了就行。”谷陆璃虚敛着双眼,强撑着口气,用淡漠的嗓音说着绝情的话,“你若是不想,就先不用公开说,如果需要,我还……我还会陪着你逢年过节回家吃饭,还会陪你去同学会,还可以装作是夫妻,但我不能跟你再住一个屋子里了,其余的,等到你要走的那天,再公开,只是我……我如今已经不想要这层关系了。”
宋尧山那一瞬间,一颗心彻底凉了个彻底:“为什么?”
谷陆璃沉默。
“学姐,你给我个解释。”宋尧山咬牙又道。
谷陆璃嘴唇翕合,仍未出声。
“学姐,你说话。”宋尧山压着嗓子,压着情绪,他说,“是我昨天晚上——”
“不关你的事。”谷陆璃终于道,“下午两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她话说挂断了电话,一把扔了手机,头埋进了臂弯里。
她想,她要怎么说,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
这话不能说,也不必说,她得先断了自个儿念想,占着个名分,又占着他身边最近的位置,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她不想挑战人性的底线,她怕自己也会有失守的那天。
宋尧山失魂落魄地愣愣坐着,听着听筒里的阵阵盲音,实在不知怎么一觉起来就走到要离婚这一步了。
许飞不是说,她对他挺好的吗?
许飞不是说,她还专门打扮得光彩照人去给他撑场子吗?
她不是还陪他到凌晨,一直没睡觉吗?
他不是觉得她应该开窍了吗?
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