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逸虚试探地提醒:“小叔祖?”
“自从魔气入体,我无时无刻不想将之排出体内,奈何它始终不离开。多年下来,早已与我合二而一,宛如伴生而来一般。”
“一个半神半魔的魔头,终究是个大患,会给苍山带来灾祸。与其日后陨落在那些个神族手中,倒不如在这陨落。”玄镜语气悠悠地道,不带一丝眷恋,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逸虚于心不忍,“小叔祖尚能控制体内魔气,又何必如此决然?”他突然有些后悔出声。
冰芜也点头附和。
玄镜缓缓摇头,“为了与之对抗,我浑浑噩噩的渡过了数年,已经倦了。”
那些美好的过往太短暂了,苦涩却伴随了他那么多年。今日忆起那么多往事,能够在此地陨落他已经满足了。
他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试图散了身上的神力。
倏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动听极了,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旋即,被眼前所见惊住了,双目瞪大,眼也不眨,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
玄镜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镜月楼里的一切,那道美丽的身影灵动极了,就像真的在此处一般。
扫过书案时,她歪着身子坐在蒲团上,不知在写什么;月窗,她趴在窗前好似在赏月;床榻,是刚起床的慵懒模样……
玄镜眉眼愈发柔和了,看着这一幕幕浅浅一笑。
然而下一瞬,眼前的一幕幕如同镜花水月般转眼即逝,他面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转头看向冰芜。
方才那一幕不是幻觉,以他的法力自然能察觉到方才她动用了法术。有什么法术能将数万年前场景重现?难不成是昆仑山秘法?
冰芜看向玄镜,低声道:“钟元宫禁地囚不住您,那这镜月楼如何?这镜月楼里有一夕影石,只要启动就能回顾往昔。”
说罢,她看向玄镜,“小叔祖可愿意留在此处?”
玄镜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半神半魔之身,若是被天界发现,只会连累你们。”
逸虚眉头蹙起,“半神半魔又如何?您又不曾对不起天界任何人,何必担心?再说小叔祖当年在神魔大战中立下战功无数,功过相抵也抵消了。”
冰芜想了想,忽然道:“玄镜上神,您若这般陨落,可对得起霁月姑祖?这六界中,您唯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她罢?”
说完,果然见玄镜的脸色变了。
玄镜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痛苦。
那为了他而死的神女,可不就是他对不起她么?
……
玄镜终是同意留在镜月楼里,但他要求布下法阵,不让旁人进来。
两人临走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长生萧,若是有朝一日我控不住魔性,就吹奏长生萧。”
冰芜和逸虚面面相觑,低声叹了一声。便是落到这般地步,依旧还会为了旁人着想,
从镜月楼离开后,冰芜见身边的人欲言又止,挑了挑眉:“怎么了?想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