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童屠户,小心翼翼的低声道。
“南军已经进城了……”
“到处都在厮杀放火……”
蔡元长才注意到,他所在的这是一个光鲜昏暗的破棚舍内,类似畜厩的地方,散发着一股子积年累月积垢的臭味,倒是掩盖了所有的其他气息。
还有两个人贴墙坐在草堆上,一声不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证明她们还活着的证据。
外面是时高时低此起彼伏的厮杀和叫喊声,就像是滚开了锅子一般的喧嚣声浪,顽强的穿透墙壁,传入他们这处临时避难所中。
……
当汴州方面的河南行台,接到毫州的变故,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而行台的所在,也正在商榷对于此事的结论和定性。
“邓总制那里,如此行事可好呼?”
时任掌书记的宇文虚中质疑道。
“无妨的,他若胜了倒还不好说,但是一个败军之将……哼哼……”
官拜靖边节度使兼行台都督的赵挺,大马金刀坐饮一杯西域葡萄浆,闻声摆摆手道。
“就说,黄粱骑的萧统将,前沿作战不力逃归,因此创溃伤重而亡,余部皆归入某家麾下。”
“那他的供述这么办,毕竟是一方统将……”
宇文虚中犹有疑虑。
“大部如实上呈便是了,再沾点血作为血书,这样岂不更加做实不是。”
说到这里赵挺一口辍尽放下空杯。
“萧怀丹此辈死不足惜,但是却可惜了黄粱骑的数千健儿,那可是边地层层选拔之后,用作拱卫都亟的马军精健啊。”
“这次抽调都亟道五镇八关的驻留,归为淮北应援路,本来是可以发挥更多的用处。”
“却损在毫州的咫尺之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旧观呢。”
“更可虑的是,朝中的统制派这番好容易占得上风,少不得抓住此事大费周章。”
说到这里赵挺他看了一眼宇文虚中,正色道。
“所以呈言可以上达,但萧怀丹必须亡在军前……明白么……”
能够担待如此位置的,自然都是主官的亲信人,出身京大榜首的宇文虚中,虽然堪称有才,但是在朝堂政局上的眼光,还是有所局限的。
想到这里,赵挺还是耐心为他解释道。
“如今洛都的大元帅府,明旨发河东、山南、云中、朔方、河南、河北、平卢七道兵,共拒南逆侵攻。”
“虽说是为国戳力以赴,但其中地理各有远近,内外自有亲疏之别,可上阵拼命的乃是追随我们多年的儿郎……”
“我辈也要多为自家安身立命的基业,有所打算才是。”
说到这里,赵挺的话语已经十分的露骨。
“这个天下搅扰的大争之世,以江山为奕局,以鼎器为胜负,容不得犹豫反复。”
“而你我皆在其间,随势而动,只有全力以赴才有一丝生机。”
“似九原镇的韩泰那般顾惜羽翼,稍挫就畏难不前的老匹夫,固然不可取。”
“但换做萧怀丹这般轻忽冒进,不遗余力之徒,却也深以为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