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最后事情实在败坏不可收拾,而令人难有作为的话,他也可以凭借手上这些军力,前往山后之地或是退往河北与平卢交境所在,继续割据地方数州十数城,也不是为一条退而自保和周边势力之间待价而沽的存身之道。
然而,他麾下大多数将官却因为家眷亲族尽在幽州城中,而坚信对方正在等着自己去解救;他们由此而发起的群情汹涌,却是变相裹挟了军中大多数的意愿,而让他有些投鼠忌器而不敢轻言退兵。
尤其是在汇合了付出不菲的代价和条件,好容易才从河北道全师撤回来的两只人马之后,这个心思就更加不可能的出现在台面上了;
虽然,现如今按照职阶和资望依旧是隐以他为尊,而负责协调三部人马共同进退的事宜;但是另两路的主将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在外敌当前之下他们信誓旦旦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但也并不会介意在这些军队去向的主导权上,任何有取而代之的机会。
更何况虽然进过了前期的损兵折将之后,随着陆续归来的两路人马,及其沿途裹挟和征发而来的土兵、弓手,有罗括了沿边地带最后一点镇防兵和军户人家,他麾下可用之兵再度达到了号称六万之众,其中最少也有四万可战之兵。
这也不免让包括他在内诸多平卢将官,生出了某种未尝不可以与淮军姑且一战,或是与之一论长短的错觉和信心;
毕竟对方的火器再怎么犀利能战,但是经过了攻城和巷战之后的师老疲弊,以及激烈浪战的消耗之后,能够还剩下多少斗志和战力就实在不好说了。
尤其是那些淮军主动放弃和连夜拆毁了,城外互为抵角的那些营垒之后,更是给予他们这样的鼓励和暗示,对方明显已经有些兵力不足,而要收缩防线和集中资源来维持城内的守势了。
毕竟,据他们探查和观测到的情形判断,明显城中大都督麾下的守军还在坚持抵抗,而淮军大部也始终没有能够解决战斗而依旧被羁绊在城内,而无法更多的分兵出来对付他们,这一系列消息就不免让人更加乐观和自信起来。
当然了,相比那些已经被家族受难而乡梓沦陷的噩耗,激怒和冲昏头脑的中下层将士们,作为一名还算头脑比较清醒而富有远略的资深宿将,刘梦龙在充分领教了淮军“野战善守第一”的厉害之后,当然不会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
能够就此获得击败淮军,打破其“满万不可敌”神话与盛名,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也是难得功绩和伟业,足以将自己推到一个更加名副其实的高位上;但也缺乏足够大的可能性与机会,毕竟对方已经占据了城防之利;
在见识了淮军阵战的威势和实力之后,他也不想再去硬碰硬的轻易消耗掉,自己手中的有生力量而失去在军队中的语话权和主导地位。
因此,他的目的更多是通过不断试探行的军事进攻,来牵制和骚扰对方的有生力量,分兵袭扰和断绝其粮道和后路;乃至由此内外合力形成一个难以忽略的压力和大势,好达成最后以战促和的基本目的;
毕竟,经此攻伐之后的平卢道多年生聚再度为之一空,从藩镇到地方上亦是残败凋敝而元气大伤,已经没有对四方继续开战下去的本钱和凭仗,而只能求一个勉强苟安下来的和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