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季貉似乎走神了,妃媂同他使了几次眼色,他都无动于衷。妃媂走了一圈绕到他身旁自他眼前晃过,他才如梦初醒般按住了刀把。见是妃媂便没再动。妃媂暗暗掠他一眼,面上也是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不知瞧见了什么。
卉恂看到了但没往心里去,此刻他的心思全放在覃婴身上,等着他如何反应。
然而覃婴面上依旧不现丝毫情绪波动,眼神空空的,话音也空空的。
“王后殿下喜欢讲故事,草民也有故事,您要听吗?”
卉恂略略沉吟:“你说!”
“草民年幼时遭水贼劫虏,被囚禁地牢中为多人娈奸。师父恳求他们放过我,他们却要师父也加入,否则就将我师徒二人削成人彘泡酒。师父被迫,当着他们的面……”
覃婴仿佛呛了风,掩口咳了两声,稳了稳气息,方才继续说下去。
“水贼们玩累了便又去喝酒,只将师父和我留在地牢里,连门都未锁。他们知道我废了,动不了。师父也废了,心里头废了。后来外头突然乱起来,师父趁机抱着我跑了出去。我没了意识,不知道哪路英雄闯进来救人。师父慌里慌张的也没弄清楚。他一心只顾着跑,想带我离开那鬼地方。可是所有的行李和盘缠都被水贼搜走了,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连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师父跑了很久,终于看到了村落人家,想当然去求救,反被村民围攻。因为他们看见了我身上的伤,明白发生过什么。他们以为是师父干的,想揪他去报官。师父百口莫辩,竟立誓,只要有大夫能救我,他愿自宫以证清白。师父他,师父——”
覃婴捂着嘴弯下腰,眼泪流不出来,只是痛苦地干呕。他推开矜墨递来的巾帕,兀自伏在檐廊边缘呕吐。他胃里空空,只剩余些酸水,可还是止不住地作呕。似想呕尽过往的屈辱,呕师恩的难为,呕人心的猜忌与龌龊。他曾想将这腌臜不堪的往事咽死在心里面,永不对人吐露。因为他答应了师父,什么都不说,不许说!
寻回师娘以及师兄弟们,师父便只说水贼恶毒将他残害,只字不提覃婴所受的侮辱。他怕世俗非议容不下这失过身的少儿,也怕妻子会将活寡之痛迁怒给小徒。
可覃婴何尝能强装自若苟且贪生?他负疚太多,难以偷安,最终留书出走遁入山林。他是没有想过活着的,自觉身上丑恶般般难以洗刷干净,不如投身入山野,天收地藏。叫鸟兽叼吃去,叫虫蚁酸蚀去,叫生命全都偿还给轮回的六道,来生能得清白。
意外,竟踏入异族村寨。采蕈的青年以为他乃迷途的旅人,热情邀他回村寨歇脚,好茶好饭好歌舞,殷勤招待。覃婴怀艺,操琴能吟,兴之所至拨弦一奏以为答谢。青年性格爽朗,见他也善音律,当下引为知己,还热情地引荐寨中德高望重的老巫医与他文面祝吉。
“老阿乌说,虺是四脚虫,但它们终有一天会成蛟,继而化龙。对它们来说死即是生,生而蜕变,又是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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