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不说话了,眉眼郁郁。
毕竟是旁人的家事,刘秀云也不好多说,只暗自在心里存着气。
另一边清辞已经遵循郎中的嘱托,给卫昭换了一次药。
天很快就黑了下去,他还没有醒。
刘秀云提醒清辞该回家了,她这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蒋氏身体还很虚弱,歪靠在床上:“今日家中实在没有能招待婶子和小哥的,等改日我身体好了,得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清辞本想应一声就行的,可她实在没忍住:“感谢倒也不必,您好好的,保重您和卫昭的身体才是要紧事。”
刘秀云亦道:“正是小辞说的这个理。你跟卫昭好好的,我们谢不谢的,都是邻居。”
回到家后,刘秀云忙将院门关上,拉着清辞的手进了屋里,神色变得严肃:“小辞,你可想好了?那些钱,我们入秋要买粮食的,看病可要花不少钱的!”
家里有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有数。帕子的花样是清辞设计的,可绣要花些时间,更别提布料也得她们用钱买。
加加减减到手也只有一丁点。
家里的粮食只够再多吃两个月的,马上又要买了。
清辞一直垂着头,像是在想法子。
......这事若是换成从前,她肯定是先紧着自己家的,毕竟旁人只是旁人。
可现在不同了,人和人是会在相处中产生感情的。
卫昭于她已经不单单是初见那个可怜的小孩了。
“阿婆,您不知道。那日是卫昭帮我找回了娘留给我的簪子,簪子掉进了水里,是卫昭下水捞上来的。我想着,他昨晚的烧,许是因为下水着了凉,说起来,他现在这副模样,我也有一部分的原因......”
“小辞,不干你的事儿。”
清辞听完这句话,不禁在心里反问,那她的事就干卫昭的吗?
她只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包括初见时给的窝窝头,亦或是将卫昭顺路送回村,对当时的她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可卫昭他,明明自己生活已经很苦,却总是竭尽全力地用他能够做到的最好给她......
若是这一次,她都不帮卫昭,大概谁也不会帮他的。
夜色深深,清辞站在窗前凝望外面的天,黑压压的,连颗星星都见不到。
“阿婆,那天晚上,天也是这么黑,我多想能有个人出现,帮一帮我......”
“麟儿的身上全是血,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只差一点,可他还是死在了我怀里......”
“那时候,我想救他,却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对卫昭,只是用些钱,也没什么该纠结的。”
小少年的脊背挺直,总是廉价的灰色布衣,穿在她身上亦是别样的风骨。
她的指尖搭在窗拦上,白皙似玉的手指,映着冷冷月光,别样的柔和。
清辞的语气轻飘飘,听起来仿佛没有太多感情。眼圈却已经红了。
“大姑娘......”刘秀云又唤了曾经熟悉的称呼。
清辞却在这时转过头,脸上一抹淡淡的笑容:“钱没了再赚就是,累些苦些,都没事儿。”
刘秀云不忍心了,眼瞧着曾经风姿无双的大姑娘,如今生生被苦难抹平了棱角。
曾经的清辞,何时需要操心这些小事,破了指头肚,一丁点的伤痕,底下的人都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现下,再疼再累都不听她抱怨一句,冬天冻紫了手,被木柴划破了皮,她都只是笑笑。
“可是你也才十五岁,这个年纪。若是大人跟夫人还在,他们定为你说了门好亲事,整日里那需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
“可那都已经过去了,阿婆,我若还像从前那样,日子该过不下去了。”
清辞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夜晚的冷气。
她握住了刘秀云的手,低声安慰道:“阿婆,你也别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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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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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第二天又去了卫昭的家中。
路上碰见了住在隔壁的刘二婶,她看着清辞很是惊讶的模样。大概是想不到,竟然有人愿意跟刘秀才一家扯上关系。
“别去了,我听说你昨日给他们请了郎中,若是让刘秀才听了去,往后非的缠上你不可,他那人爱喝酒的,费钱!”
清辞没有明说钱不钱的事,毕竟现在这个风气,钱财外露无异于给自己招惹祸端。
她只道:“我家刚来时,卫昭帮了不少忙。他现在病着,我从嘴里省下点吃的功夫还是有的。”
刘二婶像看傻子一样,嘀咕一句:“傻子哦,到嘴的饭还能省下。”
清辞全当没听见。
郎中虽然只是刘家村的,但是医术确实是好。昨晚上敷了一晚上的药,今早上去看,已经结痂了,昨日腐烂的皮肉今日瞧着也好了不少。
只是他还没有醒。
卫昭仍旧是躺在柴火房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除去,只余下身穿着短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