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不该同你吵架的。”燕山躲闪着把脸往旁边别了别,不自在道,“对不起。”
她目光怔愣且意外地抬头望向他。
青年的脸其实已经被面罩遮了大半,他却还是出于赧然,将目光避开了。
观亭月看了好一阵,只隔着薄雾有气无力地摇头笑笑,未曾有别的言语。
燕山察觉到她的动作,但没能见到她的反应。
他转回头来,眼眸深沉地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观亭月并不正面回答,“难道不是你很讨厌我吗?”
她低声说,“你都说你恨我了。”
燕山颦眉反驳,“恨和讨厌,又不是同一种感情。”
观亭月:“……”
究竟哪里不一样?
她想着想着,禁不住啼笑皆非地开口:“这么说,你是既恨我,又不讨厌我?”
“嗯。”
燕山握着她搭在自己肩颈处的腕子,垂首看路,“不讨厌。”
鬓边正好滑落一大片青丝,观亭月侧目时只能透过疏影,瞧见一点青年斑驳的痕迹。
她不知为什么眼底闪过笑意,于是也礼尚往来地回答,“我这个人在爱恨上向来很对等的。”
“旁人若是恨我,那我就恨他。”
“若是不讨厌我。”这声音稍作停顿,“我也不会讨厌他。”
燕山的嘴角分明牵了一下,很快却又压了回去,仅干巴巴地回应,“……是吗。”
前面不远处已然能望见城墙了,观亭月忽而谨慎地提醒了他一句,“我哥来了。”
“我受伤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他。”
她补充着嘀咕,“免得管着管那地限制我。”
正西面的观行云正朝着此处靠近,燕山将她的手放下,虽是如此,仍旧不放心,“你真的不要紧?”
“一点小伤……”观亭月悄悄摇头,继而挺直腰背,若无其事地喊道,“三哥。”
“那边的毒瘴可比这里浓多了。”
对方拍着满身的尘泥,倒是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异样。
“山中的走兽死了大半,腐尸又加重了沼泽地的浊气,难怪能经久不散……”
“派出去的守城兵还没有回来,麻烦三哥你在这儿替我等一等,如果再过半个时辰还没消息,记得让人通知我。”
她找了个理由支开观行云,“我和燕山去一趟医馆。”
“回头客栈里见。”
“哦,好……等等,什么?你要同他一起……”总算回过味来,观行云本想叫住她,“你、你当心着点……注意安全啊你!”
然而后者已经走远了。
观亭月行至城门下。
那人的声音犹在锲而不舍地控诉着。
说她为了私欲不顾旁人的死活,说她丧心病狂,说她名不副实,徒有其表……
大概得是有极深的怨气,滔天的恨意,经年累月都磨不掉的悔与痛,才能使一个人不顾一切地做到这个程度吧?
她突然驻足而立,长久缄默地回望着身后的咒骂,血色有亏的脸上,某些表情难以捉摸。
燕山走到跟前来,随着观亭月的视线看了一看。
“怎么了?”
她摇摇头,眼光并未收回,“我只是觉得……”
“他能用恨我的力气,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花费那么多心思与精力,可见普天之下,并不缺聪慧之人。”
“然而这份精力,他们却舍不得用十之一二在当年的守城战上……”
言至于此,观亭月怅然地感喟道:“所以大奕怎么能不灭亡呢。”
第60章 你不会也想说什么‘替我去趟……
城内的医馆有限, 这几日因为收治了许多中瘴毒的病患,人手难免不够。
观亭月将打来的两份水交给了馆中的大夫,便由一位学徒模样的小姑娘上前帮她检查后肩的伤——毕竟方才只是简单包扎, 暗器带毒, 还是得再做处理。
解开上衣的时候,燕山就抱着双臂, 剑眉深锁地在边上看,一点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倒让那女孩儿显得十分尴尬。
她只好在原地清嗓子,清了三回也不见对方领会自己的暗示, 正在怀疑此人是不是有一些缺心眼,就听到青年冷淡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