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甚至哀求她,我说,别走,你又怎么会知道以后他不会再骗你一次?她哭着跟我说对不起。她说宁愿被一个喜欢的人再骗一次,也不愿意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蹉跎岁月,不想像一朵缺水的花,只能静静地等待枯死。她说,她不想再骗我。孩子不是我的。
呵,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就连平时偶尔流露出的小动作我都毫无遗漏地记在心里,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孩子不是我的?只是,心里愿意被她再骗一次罢了。一个男人有什么?金钱,物质或是尊严?无论哪一样才是最重要的,我都抛了出去,只是,想要留住她,仅此而已。年少轻狂却少不了固执,她却固执得要命,生生把我的自欺欺人撕破。我拉着她不让她走,她却防我如同洪水猛兽。她喜欢白色,但现在回想起来,当她从楼梯滚了下去的时候,穿的不知道是红色衣裳还是白色衣裳。
我打电话叫120,她却抓着我的手,鼻翼间都是满满的血腥味。她哭着求我,她说,打个电话给他,求你。
你说,人的一生求的是什么?平安喜乐,温和圆满。到头来,却只剩下我爱你,你必须爱我。真是笑话。至今想起来,脑袋不大灵光了,却记得她满手是血地抓着话筒笑着说,等我。”
她留给自己的除了往后几十年无尽寂寞的光景和最后那句“求你”后,却把人生最美好的字眼留给了另一个男人。此时,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庄囹的面前,满脸的泪水,像个小孩般无助。
莫先生抬头看向她,“后来,我放了她走。过了不久,我又想要把她找回来,却再也找不到。不管曾经或是现在,我多希望她过得不幸福,或许某一天,她便会回来找我。但是实际上,我对她无处可寻,对于她是否幸福亦是无处可知。”
“你说对了。她过得并不幸福。尽管年少的感情是美好的,但是总会被生活和贫穷凋败。他们没日没夜地吵架,男的夜不归宿,夜夜宿醉,却始终无法忘记自己的妻子曾睡别人枕的事实;女的无法忍受,每日像个泼妇,砸了屋内所有能砸的。很多时,他们都会互相扭打在一起,等到双方受伤惨重,才懂得放手,才懂得哭泣。而那时,男人的都会笑着过来捂住他们孩子的眼睛,牵她出门,跟她说,出去外面玩一下。
他们的孩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长大,后来,男人在工地上因为醉酒开工,摔下来死了,女人变得疯疯癫癫。
在女孩六年级放学的某一天,在众人围观的池塘里发现了被水浮起的尸体,那具尸体很难看,但不得不承认是她曾经漂亮的母亲。所幸,女孩还有一个奶奶,还有爱她的朋友,还有爱她和她爱的男人。她很努力,想要洗刷掉人生中一切的不好。为此,她辜负了那个爱她的男人,她爬上了自己老师的床。
后来……后来……2008年的圣诞节,女孩想跟那个干净美好,唱得一曲天籁之音的少年分手,为此,她没有赴那个老师的约,阴差阳错,她一个平时不爱说话却很是可爱的朋友以为她要去跟她的少年过一个很开心的夜晚,为了帮她躲过宿管的审查,特意留在了她的宿舍。而后,看到那个老师的留言,说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办公室,事关出国深造名额的确定。你知道的,其实,也不过是给肮脏安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到了这里,她又险些害了那个很可爱很可爱的朋友……即使差点。结局是很不好,那个朋友杀了人,被关在房里不许出来。不许出来认罪。无论怎么叫喊,那时,女孩就在门外,她明明听见那个一向淡弯着眉眼,对待每一件事都很认真的朋友在喊,一声一声地哀求,庄子,庄子……却不敢开那扇门,也不敢告诉自己的朋友为什么陈教授会以为她想要以身体做交易从他身上换得什么。那个傻瓜,到现在还在觉得,是自己害得我失去了我的少年,是自己害得我没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也没了光明的前途。还有,害了那个自己一直依傍的哥哥。
人心,贪得越多,便失去得越多。一直以来,却并不懂得。甚至以为,一切还可以回到从前,只是,真的回不去了。爱情死了,亲情也死了。友情,也再也回不去从前。如今想来,大抵是要还自己母亲的债。”庄囹看着莫先生说出最后一句话。一个烟蒂捻灭在烟灰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