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遇落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停了片刻。
他的晏晏,无论衣着华贵又或素雅,皆是明艳动人。
外边备了一辆朴素榉木马车,十分不打眼,很是常见,拉车的骏马三匹,却是名贵难得的千里宝马。
嬴晏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看来父皇的确心急。
她踩着杌凳,提裙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才发现里面另有天地。
马车内十分宽敞,地上铺着四合如意天华锦纹绒毯,中间置一张紫檀木桌,瓜果点心一应俱全。车窗上悬挂上好绉纱,灿烈的光线滤过,打入马车内,变得十分柔和。
嬴晏刚刚坐稳,只见车帘重新掀开。
见到来人的一刻,嬴晏脊背紧绷,但很快松下。
马车只此一辆,陈公公身为司礼监次首、东厂督主,手里握着实权,深得帝宠,断没有坐在外面赶马车的道理。
嬴晏如此想,不着痕迹地往另一边坐了坐。
陈文遇没错过她戒备神色,眼底情绪黝暗几分,微微抬起手腕,拎起一只银质茶壶,倒了一杯牛乳茶。
这是从戎狄传至中原的喝法,里面多加盐巴,只是晏晏一向喜甜,他在里面加了桂花蜜糖。
陈文遇端着白玉小碗递给嬴晏,又推了一碟点心过去,笑道:“我亲手煮的牛乳茶,还有茯苓饼,里面加了你喜欢的桂花蜜糖。”
嬴晏盯着淡褐色的牛奶茶和那碟皮薄色白的茯苓饼,微微怔神。
昔日在昭台宫时,陈公公很照顾她膳食口味,常做茯苓饼,咬上一口能甜到心坎,亦是煮的一手好牛乳茶,只是牛乳珍贵,仅供应御膳,故而鲜少能用。
瞧人神色,陈文遇便知她在追忆往事,如往常一般,他把白玉小碗塞到了她手里,“许久没做过了,殿下尝尝手艺可有退步。”
说话的功夫,外边车夫已经驾起马车,车轮辘辘朝白云观而去。
嬴晏回神儿,敛去那些记忆,接过后小碗放置桌上一角,没用,只道:“陈公公何必如此麻烦,这些东西,差下人准备便是。”
陈文遇神色一僵,沉默许久,“要与我生疏至此么?”
嬴晏抿唇,低垂了眉眼,盯着衣衫一角,声音轻如烟:“陈公公,有些事情,你我皆心知肚明,何必戳破。”
望着她淡漠而疏离的神色,陈文遇的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
昭台宫有密道,密道分两路,一路去往地宫,一路通往燕郊城外荒山,传闻前朝那位不知所踪的亡国之君,便是从后一条暗道逃生。
只是太宁宫为前朝皇室所建,密道乃机密,故而改朝换代后,不为人知。
他幼时曾意外见过太宁宫的地图,这才知晓那条暗道存在,通往燕京城外的那条道已经被封死,无法走通,仅剩下一条通往地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