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fèng隙,天已大亮,墙上的工作服已经不见了,温礼安应该是上班去了。
在天使城,温礼安是孩子们眼中了不起的“礼安哥哥”,是女人们眼中代表着美好的“安吉拉。”不听到他消息都难。
陆陆续续,梁鳕总是能听到关于温礼安的消息:“礼安哥哥每个礼拜只上一天半课,其余时间都去打工赚钱,即使这样他照样能拿到第一”,“礼安哥哥对所有说要和他约会的女孩都说NO,不管对方漂不漂亮,身份多了不起。”“礼安哥哥在修车厂找到工作,修车师傅特别看重他。”
而女人们喜欢在闲暇时间扳着手指数,又有从马尼拉坐进口车的姑娘来天使城找礼安了。
“然后呢?”“鞋跟沾满泥,哭着回去了。”女人们笑得开心极了,下次再听到时,鞋跟沾满泥哭着回去的女孩变成从苏比克湾来的。
对于这类传言,之前梁鳕也就抱着无聊时听听的态度,亲身经历“绑架事件”后,梁鳕相信了天使城女人说的那些。
房间唯一的自来水水龙头处放着桶,桶里的水满到三分之二左右,从水龙头处不时滴落下水来,滴答,滴答,很悦耳。
悦耳到梁鳕心痒痒想洗个澡,她住的地方洗澡得排队,而且需要限定时间。
洗浴间小得几乎没有转身空间,香皂、洗发水、牙刷牙膏整齐地放在墙壁的凹陷处。
洗完澡,顺便洗了头,怀着好奇心梁鳕一边擦拭头发一边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书。
书应该是从二手书书店淘来,除去小部分课本其余地都是物理类类学术书籍,收纳柜着若干糙稿,糙稿上涂满各种各样的公式。
那些公式梁鳕一道也看不懂。
此时梁鳕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在她眼里更像是涂鸦作品的公式多年后为温礼安创造出了巨大财富,让那位从天使城走出来的穷孩子被世界所瞩目。
把被她弄乱的物品一一回归到原来样子,再把半截楼的风扇搬回书桌。
打开风扇,把半干的头发一一拨到左边肩膀上,微微弯下腰,让头发呈现出垂直往下的瀑布状,长长的发丝在风的鼓动下如一缕一缕散开的海藻。
台风扇只有三成新,风页每转动一圈都会带出噪音,那噪音大到都把开门声都掩盖了,以至于她回过头去看到安静站在一边的温礼安时……
风扇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风扇插头被从墙上打落,与此同时一只手快速拽住被卷到风扇里的些许头发,风扇停止了转动,她少许头发发末被夹在正中央位置。
保持之前回头看的姿势梁鳕看着忽然而至的人。
童年时代,“风扇工厂一名女工在制作风扇过程中头发连同头皮都被卷进风扇里”这样传言在头发被卷走的第一时间来到她脑子里,让她在这个闷热早晨毛孔一个个悄然展开,竖立。
他轻声和她说着。
“不要乱动。”
“好。”
一动也不敢动,片刻。
“把头靠过来一点。”
“嗯。”
“再靠近一点。”
“嗯。”
“能不能……再靠近点。”
“好。”
太阳出来了,铁皮屋顶此时像被包上一层锡纸,第一滴汗水从额头滴落,落在她手背上,她的手正紧紧抓住昨晚一直挂在墙上的工作服,她的脸紧贴在工作服主人的胸前。
回过神来,梁鳕大大倒退一步。
地板上有少许被剪落在地上的头发,被打落的电风扇插头有气无力,周遭还残留电线短路时特有的难闻味道。
温礼安正在洗手,从在便利店到现在的十几个小时时间里,她对于他来说是一场灾难吧?
把他的床霸占了还不够,这个房间唯一完好无缺的应该是那台电风扇吧?好了,现在她也把它弄得残缺不全了。
站在温礼安背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温礼安没理会她。
梁鳕擅长于溜之大吉,嗯,这话是塔娅说的。
这会儿,好像也没别的事情了。
“我……我走了。”
刚想移动脚步,温礼安就回过头来。
好吧,好吧。
“电风扇我们家刚好有一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温礼安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鳕的人生好像就尽剩下这一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半新不旧的耐克鞋停在距离她十几公分所在,低低的声线从她头顶上传来:“早点我多买了一份,离开时记得锁门,锁完门后把钥匙放在门槛下面。”
那时梁鳕有点恍神,好像回到熟悉的旧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