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城里的玛利亚有长到腰间的头发,用指尖触摸玛利亚的头发,很柔软。
她的行为让那年轻女孩眼神开始有了极力想掩盖的慌张。
不需要慌张,玛利亚,我只是比较无聊而已,她不便于告诉玛利亚这句话。
可不能把玛利亚吓坏了,眼前的玛利亚也许背负着天使城的玛利亚的使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健康安乐。
真好,里约城的玛利亚和天使城的玛利亚都有着柔软的发末。
那个岛国炎炎烈日下,玛利亚的妈妈让她的手去触摸怀里的女孩“我的玛利亚有很柔软的头发。”
是啊,玛利亚有很柔软的头发。
为了不把玛利亚吓坏,她用十分平静的声音告诉头发一丝不苟的女人,如果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打扰到她。
本来,梁鳕打算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打瞌睡,可玛利亚的出现把瞌睡虫赶跑了。
目光毫无聚焦,最终目光被悬浮在天花板的那个身影所吸引住:落地玻璃处的反光把那个卷缩成茧般模样的女人影子投递在天花板上,在强烈的采光下女人的身影以一种类似于倒挂式的姿势悬浮在空气中。
乍看还真把她吓了一跳。
再细细看时,梁鳕才看清楚那是自己的影子。
那也是梁鳕某个阶段独处时最喜欢的姿势。
眯起眼睛,光阴在思想的左右下开始倒退,倒退到那个房间里,那个房间还有另外一个别名叫牢房,从前梁鳕以为牢房住着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可原来不是,牢房也住着身材瘦小的柔弱女子。
那个房间很大,那个房间还有一个大窗户,那个大窗户朝着日落方向,每天每天她都把自己想象成为一颗茧,坐在窗台上等待着太阳被群山吞噬,那段时间里她的心总是很平静。
然后——
缓缓闭上眼睛。
那个刚刚送走落日的黄昏,那个房间来了几个人。
那几人似乎带着各自的任务,一个人说他是医生,医生告诉她梁女士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以一种慈悲为怀的语气告诉她,他的病人太想念自己的女儿了。
医生的语气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奄奄一息的中年女人,在弥留之际对自己现在被关在牢房里的独生女望穿秋水。
许久都保持着干涩状态的眼睛开始变得发酸发刺。
医生说完,一名自称菲律宾官员的人接棒,这位菲律宾官员告诉梁鳕,眼前有一个法子让她离开那个房间和自己生病的妈妈在一起。
菲律宾官员说完就轮到律师。
西装革履的律师把若干份文件放在她面前,那是类似于结婚证书以及相关财产证明的文件。
一旦她在那些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她的国籍就变成美国国籍,而且还是比较特殊的美国国籍。
菲律宾政府之前和驻苏比克湾美军签下条约,苏比克湾美军驻菲期间本人乃至家属在菲律宾领土内若涉及任何刑事事件,菲政府无权对其进行审判。
那天,那个房间还来了证婚人,以及负责结婚公证流程的政府官员,甚至于连牧师也来了。
这些人还慷慨说会给她五分钟时间考虑。
很可笑不是吗?那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在玩过家家。
五分钟过去,她和那些人说你们走吧。
于是,她看到他们开始收拾文件,她看到那几名政府官员的证件,说实在的,当时她表面上一派平静但内心十分慌张。
要是真的呢?
于是,梁鳕提出能不能让她给梁女士打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梁女士的声音时,一直发涩发刺的眼眶流下泪水来,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副听着命不久矣的样子。
再之后——
靠在墙上的那个人是这些人中唯一没说过任何一句话的,一进来就靠在墙上,一直低着头。
但是,这个人一看就是这些人中的头,医生律师菲政府官员在完成各自任务时目光都不约而同往着他。
停在靠在墙上的人面前。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的事情的话,梁鳕是懒得去看他一眼的。
停在他面前,叫了一声温礼安。
“温礼安,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妈妈吗?”
靠在墙上人抬起头,瞅着她,瞅着瞅着,缓缓伸手,眼看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她脸颊,别开脸,他的手擦过她鬓角。
那天,梁鳕在那位律师带来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她成为了冠着“美驻菲特派代表”温礼安先生的妻子。
大大咧咧的离开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