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火甚至没有走前门,他将窗户打开,动作利落地翻过向外伸展的阳台栏杆,攀着阳台旁的大树滑下来。
安稳落地后朝着有摄像头的安全区域快步跑去,终于在半路上遇见文家的人。
他已经力竭,伤口裂开,疼得冷汗直冒,天旋地转间看见文游,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英俊面容罕见地露出惊慌愤怒的神情。
他在他面前仪态尽失地嘶吼咆哮。
*
听说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做梦,相反,就会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湛火在某刻精神失守,他梦见自己回到家里,打开门走进玄关,入眼便是画着两条鱼的手工屏风,他心中惊喜,转头看见闵宁坐在书桌前写生。
那是一种久违的喜悦,他贪婪地注视着那个人。
为了备考做准备,闵宁已经不眠不休画了好几天,乌黑的头发长过耳朵,看起来像个女孩。
湛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带着难言的焦躁和恐惧,脸上却微笑着,“哥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闵宁的手腕快速挥动,专注于画作,没有理他。
湛火跑上前,焦虑地触碰他的肩膀。闵宁狐疑地回过头,他脸上布满青紫的伤痕,眼睛却无比纯真。
湛火愣住,他眨眼,眼泪疯狂地涌出来。
闵宁说:“小火,我等不了了。”
湛火心底涌起悲伤,急声道:“我很快就——”说着,他哑然,他有什么脸去见闵宁呢,他连害死他的凶手都没有找到。
闵宁安静地坐在凳子上仰望他,手里拿着铅笔,柔白的指尖上混着凝固的血液和灰土。
湛火看向那幅画,问:“你在画什么?”
闵宁说:“我在画地狱。”
那瞬间,周围的世界宛如沙城一般坍塌,闵宁坐在流泻的沙河里,安静地被沙子吞没。
*
湛火睁开眼,蓄积在眼角的泪珠迅速冒出来。
文游低头凝视他,伸手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湛火露出脆弱悲伤的情绪,只能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眼泪。
他感到心痛,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湛火让他心底充满了痛苦,半跪着伏在床边,用脸颊不断蹭着湛火的脖颈,汲取微薄的温热安抚自己近乎疯狂的心。
他鲜少看见湛火狼狈的模样,衣服上都是血和泥土,唇角是粗粝的伤口,头发乱糟糟的,拖着半跛的腿奔跑。他看见文游,满脸防备和警惕,直到直挺挺地倒下去,手中还攥着防身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