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乡绅模样的老人哆嗦着走上前去,对着三人施了一礼,道:“这些乡亲都是当地的本分人,只是想进驿站借些兵器打石老虎,对官家并无犯意。”刘巨川哼了一声,刘新民笑道:“那就好。我们也是刚到本地,想去看看这石老虎是何许人,瞧瞧热闹,只要你们不动官家的东西,我们不会干预。”那乡绅见了刘巨川出手,着实吓了一跳,听说他们不是石老虎请来的帮手,就放下心来,向众人施了一礼,招呼着将摔倒地上的人扶起来,相互搀扶着向北去了。
刘新民对忠恕道:“段大人,石寨看来在北面,咱们跟着就行。”忠恕问:“刘大人,这石老虎很有名吗,你在河东都听说过他?”刘新民苦笑一声:“他在河东根本就是籍籍无名,但却是兄弟我的一个心头痛处。”忠恕不解,刘新民又苦笑两声:“段兄莫怪在下絮叨,咱们一边走,兄弟边给您诉苦,段兄可知这石老虎为何如何难缠?”忠恕怎么会知道,刘新民自问自答:“这石老虎是胡人,整个石寨的乡民都是胡人的后代。”忠恕一惊:“胡人怎么会在这里?”刘新民道:“胡人曾在这里建国,有胡人后裔散布当地就不稀奇了,至少也有三百年了。”刘新民见忠恕茫然不知,猜测他不习文史,于是解释道:“据说石寨的乡民都是大赵天王石勒的后代,是南下中原的羯人后裔,羯人就是来自西域的胡人,五胡乱华时羯人曾建立大赵国,都城就在本地,立国虽然只有短短三十年,犯下的暴行可真是骇人听闻罄竹难书,周围的汉人和鲜卑人几乎被他们杀绝,这些人的后裔自然恨他们入骨,几百年来仇恨越结越深。”忠恕心道原来如此,刘新民接着道:“据说石寨只有一千来人,周围有几十万想灭掉他们的异族百姓,他们能侥幸存活下来,一因族人心齐,二来多多少少受到官家保护。无论是谁掌权,这些羯人都抢先上表效忠,有这么一个奇特的人群上表臣服,天子都会优赏,所以有些特权,再则隋代之际,石寨还出了两个有名的将军,随杨氏父子征战突厥和高丽,立有战功,所以气焰更盛,以少欺众,官府也无可奈何。”刘新民说了半天,还是没说他一个河东人为什么要为石老虎头痛。
这时前方出现一个不大的寨子,寨墙由青砖砌成,足有一丈半高,上面站着不少人,下面的人更多,男女老少形形色色,不下一万,有的抓着梯子,有些赶着牛车,还有人敲着鼓喊号子,就像赶集一般。忠恕心道:如果石寨的人训练有素,墙外这些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也是一击即溃。
已经有数十青壮年拿着木棍在敲击石寨的寨门,墙上的人却无动于衷,好像并没当回事。刘新民带着刘巨川和忠恕来到一个小土岗上,土岗有一丈来高,墙外的情景看得分明,却看不到墙里。刘新民对刘巨川道:“九郎,一会就看你的。”刘巨川嗯了一声,下了土岗向寨门挤去,不知一会他要出手助谁。刘新民对忠恕道:“段兄必定一直想问,在下为何对这石寨如此熟悉。”忠恕点点头,刘新民一阵苦笑:“不瞒段兄,在下运拙,一个月前被朝庭任命为相州刺史,今天是第一次踏入相州地界,呵呵!”忠恕恍然:这就难怪了,他的任地相州城就在十里之外,自然不需要过多马力,他作为一方主官,提前关注辖地也是自然,辖界内有石老虎这么个大祸患,确实让他头痛,他带着从弟刘巨川这个高手,可能就是想与石放对一对。
这时只听墙外的人齐声鼓噪:“石老虎!石老鼠!缩着头,当龟奴!”一人喊号,千人应和:“石老鼠,探个头!石老鼠,探个头!”可无论墙外如何侮辱,一直不见石放应答,可能是见墙外势众,怕了。众人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石放露头,有人性子急,就开始放梯子爬墙,两人刚爬到半中腰,只见墙里伸出一个钩子,顶着梯子的上端一撬,梯子向侧倾倒,梯子上的人摔了下来,虽然爬得不高,却也摔得难看,两人爬起,指着墙头大骂。看见那个钩子,忠恕有点惊奇,这东西他在周塞见过,是周典一特意设计用来对付云梯的,想不到在小小的石寨出现了,石寨能保持数百年不倒,看来确有高人妙招支撑。
这时寨楼下砸门的人已经把大门砸了个洞,洞中露出黄色沙土,原来石寨早有准备,用沙石将门洞塞得严严实实,就是把大门打烂也没用。众人咒骂着撤离大门,有备好弓箭的,就开始向寨里放箭,有的箭头上还捆扎了浸过油的麻布,可奇怪的是,无论射了多少火箭,墙里面不见火起,也不见冒烟,看来这石寨应付进攻真有一套。刘新民向忠恕解释道:“石寨都是平顶房,用石头作的项,石头砌的墙,连木柴都放在屋里,火攻这一套对他们没用。”忠恕这才明白原因。刘新民看了一会,疑惑地问:“这石老虎怎么一直不还手呢?”经过这一个月的历练,特别是与李靖和候君集接触多了,忠恕对行军打仗的见解可比刘新民这文官高了不少,道:“他在使疲兵之计。墙外的百姓人数虽多,却是些乌合之众,经不起冲击,一击即溃,所以石老虎心里有数,不急着动手。这么多人各自为战,没吃没住的,到得晚上,自然有人要回家,其他人鼓噪一天,一定也疲倦了,石老虎那时一出手就赢了,想捉多少人就捉多少。”刘新民点点头,墙外的人众确实不耐长战,前几次肯定吃过不少亏,不知这次有没有攻入石寨的新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