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躺在供桌上,乌云一般的秀发散了开来,她的脸原本洁白如玉,此时受伤失血,几乎变得像要透明似的,双唇失了颜色,左嘴角留着一道暗色的血痕,她重伤之下毫无知觉,衣衫凌乱地躺在这里,却自带一股庄严神圣之气,让人不敢有丝毫冒渎之心。忠恕心道这姑娘真美,一点也不亚于庭芳,达忽尔对她那么恭敬,她在萨满教中的地位必定不低,她处决达忽尔,用曹使者献祭,果决明快,不带丝毫温柔气息,又使诈制住自己,心计超群,不知到底是什么人。
忠恕估摸着丹药的药力已经起了作用,搭一下乌兰的腕脉,感到真气已经分布到全身,内息也已平稳,按理说她此刻应该醒来了,但她依然双眼紧闭,没有苏醒的征兆,忠恕心想也许是那烟雾的原因,她吸入了毒雾,雾里不知混杂了什么毒性,因此延缓了清醒,以后再遇到祆教的人,一定要多加提防。大部分的毒性,碧血丹都能解除,忠恕于是再给她输入真气,加速丹药起效,可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乌兰还没醒过来,忠恕不镇静了,他把住乌兰的双腕,感到她身体温热,内息更加强劲,可就是没有意识,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细细回想,觉得可能还是因为中毒,他记得在一本书中看过,医道高手查看瞳仁就能知道中了什么毒,于是就想翻看她的瞳仁,手指刚触到眼睑,乌兰突然睁开了眼睛,忠恕吓了一跳,忙缩回手去。
乌兰躺在桌子上,黑黝黝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忠恕,忠恕见她醒来,欣喜道:“你终于醒了!我都不知道如何办了。”乌兰静静地道:“我早就醒了。”忠恕一愣:“你装昏迷?”乌兰道:“我想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忠恕见她到了这般地步还处处防人,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乌兰抬眼望向屋顶,伸舌头舔了舔嘴唇,道:“碧血丹药力果然强劲,你至少浪费了一颗。”忠恕心里吃惊,在幽州台一出手,乌兰就知道他练的是清宁生,现在又断定他喂服的是碧血丹,这个姑娘与阿波大寺必有很大关系,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乌兰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道:“我也正想问你呢!”忠恕哑然,乌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忠恕心道自己还要赶往幽州,她既然已经苏醒,自保当无问题,这个姑娘太过神秘,心计又多,还是早点离开她为好,他从袍袋里掏出软甲,放到乌兰的身边,道:“当时走得匆忙,你的长带和软剑遗留在台上了,姑娘,我还要赶路,咱们就此别过。”乌兰道:“那长带是用灰熊三岁前的绒毛编成,软剑是用金山最硬的玄铁打就,都是稀世之宝,人人见了都想据为己有。”忠恕一听她的意思是怀疑自己偷偷藏了起来,心中不快:“不是自己的东西,我不会拿。”乌兰眼里露出笑意:“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拿,你连救命的碧血丹都喂了陌生人,哪会贪图两件兵器!”忠恕见她相信自己,心里宽慰,道:“姑娘,我…”乌兰打断他的话:“我疑惑的是你放弃两件珍宝,却没忘记这把凡品。”她手指点向忠恕腰间的软剑,那是曹使者的兵器,忠恕顺手缠在腰间。忠恕道:“我说过的,要用它祭奠一位长辈。”乌兰神秘地笑问:“你念念不忘,是因为这长辈的一位亲人吧?”忠恕脸一热,他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于是道:“姑娘多保重,我先走一步。”乌兰笑了笑,问:“你要赶路,要去幽州?”忠恕道:“是。”乌兰道:“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