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忠恕就听见起营的号角声,是附离出动了,福拉图也没派人来找他,昙会一如往日,拿着一本《孙子兵法》苦苦研读,与贾明德一般,看一会,在纸上写几句。忠恕一直在猜福拉图要如何利用自己,手拿一本《道德真经》心不在焉地翻着,翻了十几页,就听见外面鼓乐齐鸣,估计是仆骨的王子到了,果然,乐声响了一会,达洛进来了,他皱着眉对忠恕道:“殿下说给你讲过了。”忠恕点点头,达洛问:“你可要考虑清楚。”忠恕道:“我愿意一试。”达洛伸指在他背上点了几下,忠恕觉得内力瞬间充满全身,舒畅无比,心里大喜。达洛道:“我只能解开三个时辰,之后你可能就会晕倒。”忠恕如坠冰穴,心里苦笑:自己还想着借机跑掉,或者挟持福拉图突围,如果只有三个时辰,连这大营也跑不出去,不知道这门缺德功夫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大萨都专门创制用来克制清宁生的?
达洛带着忠恕去大帐,快到门口,犹不放心,再回头叮嘱一句:“不想死,就别妄动。”忠恕点头:“谢谢提醒!”达洛又提醒一句:“当心宝刀!”说着就到了帐外,只见帐前停了许多饰着彩带的骏马,数十个异装武士持刀站立,忠恕跟着达洛进去,就看见福拉图坐在胡床上,她身着蓝色锦袍,用绿色丝带抹着额头,浓密的褐色秀发披散脑后,衬托得脸更白,眼睛更蓝,直如仙女般漂亮。致单大人今天站立在她的左侧,右侧椅子上坐着一个胡服青年,二十四五岁年纪,留着八字胡须,非常精神,看来就是仆骨的王子了,福拉图笑靥如花,看得那王子眼睛都直了。
那王子身后站着四个挂刀的侍卫,一个胡服老者躬身站在福拉图面前,正手持一张皮纸念着,无非是仆骨与突厥如何亲密,王子殿下在国内如何声望卓著,如何倾慕福特勤的美名,亲自前来求婚云云,那老者的突厥话很不利索,写好的稿子被他念得磕磕巴巴,不待他念完,那青年王子已经不耐烦,站起身把稿子抓过来扔到地上,然后走到福拉图座前,单膝跪地,双手举到胸前,用突厥话道:“美丽的福拉图,你比传说中更迷人,你的脸庞像太阳般明亮,你的眼睛像湖水般明澈,你的头发像秋草般滋润,你的气息像银莲花般馥郁,我已经为你迷醉了,再坚持一分就会晕倒,请看在我如此痴情的分上,答应做仆骨的王妃吧。”福拉图笑得嘴都咧开,下床来搀扶起仆骨王子,仆骨王子顺势抓住她的手,福拉图笑望着他:“托陆王子殿下,您的深情表白让我分外感动,请您安坐。”托陆王子眼睛直盯着福拉图,还不松手,那老者在身后咳嗽了一声,他才意识到失礼,放开手坐回椅子上,双手又举到胸前:“福拉图殿下,请您尽快答应吧。”他跟着福拉图使用“您”这个敬语。
福拉图坐了回去,笑道:“王子殿下,在您之前,已经有一百人坐过那把椅子,每个人都俊朗英武,带着丰盛的礼物,说着同样的话,想打动我的心。”托陆王子有些吃惊:“有这么多人来过吗?”福拉图笑道:“我的容貌如何,我自己看不见。突厥受天佑护,地域辽阔万里,牛马无数,大可汗英明神武,力能开疆,军刀所指,所有的国家都不敢轻视,来向我求婚的,不是贪图大可汗的财物,就是想与突厥联姻,取得突厥的保护。”托陆王子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我与那些人焉能相同!仆骨虽然与突厥友好,但自成一国,完全有能力自保,不必求助突厥。我专心为您的美丽而来,什么国家部落,与您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您就是我眼中唯一的王妃,请考虑我的渴求!”
福拉图笑道:“王子殿下这么说,让我对自己的容貌增添一分自信,我很欣慰。但我父亲是突厥大可汗,我是他心爱的女儿,受命担任北厢察,替他管理北方,职命所系,关乎几十个部落和邦国,恐怕不能轻易出嫁。”托陆道:“特勤殿下,突厥确实富有,也比仆骨强大得多,我早听说您治国有方,把北方管理得甚是兴盛,但突厥史上从没有女儿继承家产的习俗,大可汗有十多个儿子,不仅汗位,连这厢察的位子将来都要传给儿子们,您总是要出嫁的,突厥再兴盛,与您也没多大的关系。如果您做了仆骨王妃,整个国家都是您的,连我也听命于您,想怎么治国完全由您,想颁律就颁律,想征伐就征伐,就是您想把蓝天装进毡帐里,我也快乐地顺从。”
福拉图笑得更加灿烂,转头问致单大人:“仆骨在什么地方?”致单大人道:“在我们的北方,和同罗是邻国。”福拉图立刻不笑了,轻轻皱着眉问:“和同罗比,谁更强大?”致单大人道:“同罗的国土是仆骨两倍,人口是四倍,牛马是五倍。”福拉图脸色阴得更厉害,她不说话,但阴郁的神情分明显露出她是多么恐惧。忠恕明知她在装模作样,也不禁为她的演技喝彩,仆骨王子为她的美色所迷,将被一步步诱进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