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都招手把梁洛仁叫到跟前,道:“过来,我替你师父教训一下,告诉你为什么不能放了这两人。”梁洛仁讪讪地走近,站在梁师都面前,梁师都手指点着他,道:“他们是近卫在大街抓捕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北府,一会你武师叔来,不提还好,万一问起来,你如何交待?说抓错了人,我们已经放了?那不是欲盖弥彰更显心虚吗?”梁洛仁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不想当着李正宝的面认错,辩解道:“可恶的唐军细作把这种烂布告撒得满城都是,这都已经第五篇了,武师叔焉能看不出他们在挑拨离间?他不接这些细作,自是早就看破了敌人的阴险计谋。”梁师都笑道:“你武师叔怎么想,那是他的事,这瓜田李下的,我们得撇清自己。这两个人就放在楼下,如果他一会见了,就让他带走,如果不见,还给他送过去。”梁洛仁问:“如果他还是不接呢?”梁师都摇头不语,好像觉得儿子愚笨,提点了还不开窍,李正宝道:“仍然在他门前广场斩首。”梁洛仁摇头:“这都杀了十多人了,不知道还有多少送死的。”许三一听要斩首,立刻瘫倒在地,不停地抽搐。
这时冯瑞开口了:“我觉得武师兄这次还不会来。”梁师都问:“不会吧?昨天的仪礼不是收了吗?”冯瑞道:“祭品收下了,黄金退了回来。”梁师都又问:“是武师弟亲自收的吗?”冯瑞道:“是崔长史收的,武师兄当时不在府中。”李正宝道:“武师兄每天出城整军练兵,把大顺城整备得很是牢固。”梁师都笑道:“他带兵二十年,几乎每天都在征伐,估计睡梦之中还在攻城略地。二十年前我自诩带兵不比他逊色多少,现在骑马也追不上了,呵呵!”冯瑞和李正宝脸现忧色,没接话,梁洛仁道:“我们的禁卫军都是千挑万选身经百战,一点也不比柘羯差。候君集那么猖狂,去年还不是被我们打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今年北府打代州,可一点便宜也没占到。”梁师都不笑了,手指点着儿子训斥道:“黄口小儿,真不可教也!你武师叔用兵,现在已经随心所欲出神入化,不说他在西域二十年,以区区数百骑兵征服几十个国家,光看看他带的胡人,二千之骑对抗唐军一万,虽无大胜,却几乎惊破敌胆,吓得候君集闭门不出,你小子有这个能耐吗?井底之蛙,不可与言天下之大也!今天武师叔来,你一定把腰弯得低一些,好好讨教,他指点一句,够你受用半辈子的!”
忠恕心道看来他们说的北府就是武显扬了,梁师都教训儿子,让他向武显扬请教,梁洛仁明显心里不服气,年青人有傲气是很正常的,这个梁洛仁估计也有些能耐。梁师都父子君臣当着两个待罪之人的面,说话毫不避讳,是想通过他二人传话给武显扬,还是完全把他们当作不会传声的将死之人?就在这时,贺兰上了楼,他看也不看忠恕,径直对着梁师都行礼:“梁王殿下,北府长史崔定一求见!”梁师都手一摆:“请他上来。”贺兰下去了,梁师都看了一眼冯瑞:“真让你猜着了。”
一会听见楼梯响,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文士青衫的人走了上来,梁师都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他是一国之君,亲自起身迎接客人,可见对武显扬的僚属也非常尊敬,那北府长史崔定一见梁师都站在楼口,忙抢前一步行大礼:“见过梁王殿下!”梁师都双手持住他的双臂,笑道:“崔长史辛苦!”崔定一被梁师都扶住手臂,只觉得一股柔和之力托住自己,竟然不能把礼行完,只得站起身来。梁师都一副家主接见客人的做派,右手拉着崔定一,左手指着自己座位侧边的椅子道:“崔长史请坐。”他还站着,崔定一哪里敢坐,急拱手道:“梁王殿下折杀小人了。”梁师都笑道:“崔长史还是那么拘礼,那就有僭了。”他反身坐到主位,示意崔定一坐在自己身边,崔定一连连摇手,他是武显扬的平南府长史,总管府中大小事务,实际权力很大,但名义上还是家臣和僚属,焉敢坐在称王称帝的人身边,冯瑞与李正宝地位都比他高得多,犹自站着,何况还有梁王的世子在场,崔定一连连躬身:“梁王殿下,小人不敢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