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骑兵围拢过来,候君集等人的情势他们看得分明,根本不用他们动手,站立的二人片刻之后就会自己倒地,生擒敌军主将,比杀死他能得到更多的赏赐,所以突厥人骑着马围着庭芳和刘胜不停地转圈,想耗倒她们后擒拿候君集。这时从北边过来的骑兵突然加速,压玉果的侍卫以为来者是婆毕的附离,要过来与他们争功,到手的功劳可不能让他们抢走,侍卫头领呼喝一声,十几个人留下围攻庭芳和刘胜,另有二十几个迎了过去,不让婆毕的人靠近。庭芳和刘胜站在地上,身法施展不开,与来回转动的骑兵过招很是吃力,庭芳砍落一个敌人,刘胜左肩被刺中一刀,眼看二人就要支撑不住。
那些迎向北边的突厥人看对方打马飞奔而来,怕来意不善,一早就排开队形,如果对方不听劝阻,就来硬的,等来人近到三百步,一个人看得分明,大叫:“胡人,是柘羯!”来者不到十人,为首的是个突厥装束的中年人,其身后有两个人留着红胡子,突厥人与胡人关系历来不好,为首的小头领立刻喝叫:“停下,不然放箭。”话音未落,只见为首的中年人抬手一箭,那头领咽喉中箭,翻身落马,这边的突厥人没料到对方直接动手,纷纷射箭反击,来人的箭法准而急,突厥人发出数箭,未能射中一人,自己反全被射死大半。
那些围攻庭芳的突厥人见来者是敌,留下四个人攻击庭芳和刘胜,十多人拨马挺刀过去迎战。来人冲到二十步内,为首的中年人从马背上纵身跃起,手中长刀连挥,当先的几个突厥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栽落马下。跟在中年人后面的是个穿突厥长袍的姑娘,手中飞出一条长带,像直棍一样抡来,两个突厥人用刀格挡,只听砰砰两声,就像金属撞击,两把刀被长带击落,不等突厥人转身,那姑娘反手一击,长带把二人脑袋打碎,那中年人道:“宝儿,你去救人,这里交给我。”
不用说那姑娘就是从突厥返回的宝珠,那中年人正是许逊。宝珠打马冲到庭芳跟前,她根本没认出庭芳,也没看地上的是谁,手中长带格开击向庭芳的双刀,束带成剑,扎中一人咽喉,反手一抡,又打在一人脸上,那人大叫一声,捂着脸摔落马下,宝珠不等马转过身子,长带飞起,刘胜后面的人被刺中手腕,长刀落地,那人见机极快,转身就跑,剩下一人呆住了,被刘胜一刀扎在肚子上,刘胜这一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刀入敌身,自己已经全无气力,随着刀扑倒在敌人身上。庭芳看到宝珠,心中一宽,萎倒地上。
许逊如大鸟般在马上翻飞,刀光闪处,不是人死就是马分,挡者披靡,最后两个突厥侍卫见势头不对,拨马就跑,几个胡人持弓追去,连发数箭将二人射死。宝珠见许逊和同伴胡人已经把剩下的突厥人砍杀干净,这才望向倒在地上的庭芳。
宝珠别了忠恕,连夜赶路会合了许逊,带着吉木沙云等五个胡人穿越草原大漠南归大唐,他们对突厥的情势都熟悉,很容易就避开了大队的突厥人。此时颉利的牙帐移到漠南,大批突厥部落散布在漠南草原,只有向东一些才安全,所以他们不敢走碛口,在碛口以东四百多里处越过大漠,南行三天后,料想避开了颉利牙帐,就准备折向西面,奔向云州方向,远远地看到南边有打斗。草原上时时都有杀戮,追杀抢掠是突厥常事,即便是同一部落同一家族内,也经常闹兵斗,宝珠只想尽快赶到云州,不想插手管闲事,但许逊经验老到,觉得事态不像是突厥人内哄,前边逃跑的倒像是唐军汉人,于是他折转回来,无意中竟然救下了候君集。
宝珠认得候君集,忙跳下马来,将死马搬开,扶起候君集,问:“候都督,您怎么在这里?”候君集濒死一刻又活转回来,再世为人,百感交集,长叹一口气,坐在死马身上流泪。宝珠又看了看庭芳,心里犯疑,怎么唐军中还有女人,而她望着自己的神情又这样奇怪?再一细看,认了出来,“啊”地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庭芳。庭芳此刻浑身像血染一样,头发被血弄得糊乱一团,脸上都是干结的血块,原告秋水一样的大眼布满血丝,就像刚从地狱逃出的受刑人,即便是忠恕也认不出来,只看她这模样,就可想象战况之惨烈,经历之血腥。庭芳依在宝珠怀里,眼泪直流,宝珠搂着她的头,贴着脸陪她垂泪。
许逊把战场清理后走了过来,他经验丰富,一看候君集的年纪和战袍,就知道此人是唐军高官,上前拉过候君集的手,一探脉络,知他精力耗尽,拉起他的另一只手,以清宁生内力注入,候君集心里踏实一些,缓缓睁开双眼,嘶哑着嗓子道:“谢了!”许逊道:“不用客气。”说完从身上掏出一粒碧血丹来:“这是在下炼制的丹药,稍能提神。”候君集伸手接过,看也不看,张嘴服下,入口就感觉不同,又向许逊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