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黎唯哲并没有和萧岚见过多少次面。一是因为萧岚本身鲜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宴会酒席几乎不会参加,圈子里的名流豪贵和一些大牌明星都经常去的会所俱乐部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黎唯哲就算想见也见他不著;至於第二个原因……那简单了,就是黎唯哲,其实也根本没兴趣去见萧岚。
那种男人只要见过一次,就足以令黎唯哲倒足胃口,兴趣尽失。皮相温和优雅,实则心狠手辣;表面风度翩翩,内心冷漠阴鸷;可以为女人开车门拉皮椅倒香槟的漂亮双手,其实早不知,已经沾染了多少无辜牺牲者的滚烫鲜血。
这倒不是说黎唯哲就有多好。相反地,像这样油然而生,完全毫无道理可言的厌恶与排斥,应该就是所谓的,同类间嗅出自己潜在受到威胁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了。
就算表现出来的性格再怎麽南辕北辙,好像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然而生活在他们这个世界里的人,其实说穿了,都是大同小异:一颗心,硬得可以。
况且黎唯哲从来都不是一个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手段粗暴而缺乏思考的人。尽管他本人并不愿意去深究,自己是不是因为,庄景玉可以同意让萧岚操他,但却死活不肯让自己操他──这一点,而感到了无法容忍的愤怒。但起码有一点是他绝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像庄景玉这种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要交流也绝不可能与他有什麽共同语言的愚蠢木头,是根本就没办法,进入他的审美范畴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第一个床伴已经是林烟──这种几乎不太可能,找得到更加强大的存在去超越的经典美人以後。
於是盛怒中的黎唯哲稍微抽空想了一下,大概得出了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苍白结论:或许只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势与高傲,让他短暂地丧失了理智,燃起了怒火。
而对於庄景玉来说,最为不幸的事情大概便是,此刻压在他身上的这位黎大啥也,可是从小长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惯了的,从来就没学会过克制与忍耐啊。
因此当双腿被对方两只宽大修长的手掌,给彻底扳开撑大成几乎是一个平角的时候,他的可笑的挣扎,也终於彻底宣告失败。奇异的是,韧带被狠狠拉伸的揪扯感,却反而令庄景玉暂时忘记了自己正被迫摆出这样一个耻辱姿势的可怕事实,而竟恍惚回忆起,那一段和楚回情爱缠绵的如梦往日。
明明也不是多麽久以前的事情,可是对於度秒如年的庄景玉来说,那已经是非常非常遥远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他有很多个第一次,很多很多,在那些更加久远的,闭塞无知的过去里,那些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甚至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第一次,都是在那一段不算长久的柔软光阴里,温柔,而安静地开始。
大概也是终结。
毕竟,领他开启,和带他走过这一路的人,都已经抛下他了。
而至於中途,如今回头再看,也无非只剩下一路,烧成灰烬的热烈。
曾经新奇难言的美妙世界逐渐变得满目疮痍,张牙舞爪的猛禽怪兽将他围困得四面楚歌。仓皇中,眼前这一大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黑暗,实在沈默得令人心酸。
耳畔再没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他说,庄景玉,该这样走;身旁再没有一个人牵著他的手说,庄景玉,跟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