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单纯,但是还并非傻子。无论表面上伪装得再怎麽风度翩翩,优雅绅士,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彻头彻尾的下半身动物──对此真理,他并不想为和自己同性别的这个种群,去多费力气,争辩什麽。
同样,他虽然愚笨迟钝,但是还并非无动於衷。黎唯哲不仅是一个年轻健康的正常男人,而且他俩如今,还正在交往。朝夕相处中,庄景玉怎麽会感受不到,黎唯哲火热滚烫,但却一次又一次,辛苦忍耐下去的冲动欲望呢。
每一次,当黎唯哲站在自己的面前,显露出哪怕一点点尝试期待的表情,庄景玉都会感到难以抑制的害怕;可是当他看见黎唯哲皱著眉头默默走进浴室,一点也不打算强迫自己,那个隐忍孤独的背影之时,他又会感到无以复加的心酸,然後用力攥紧被角恍恍惚惚地想,自己怎麽能,如此自私。
庄景玉想的是,如果是过去的那个黎唯哲,那麽他才不会管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只要是他想他要,那麽不计任何代价,他也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做到底;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自己,不仅学会了理解,学会了宽容,甚至还学会了忍耐……连庄景玉本人都已经再也看不下去的,自己令人发指的畏畏缩缩,胆小怯懦。
曾经庄景玉真的恨透了黎唯哲的霸道嚣张,而如今他却宁愿黎唯哲对他用强:不要为他改变不要为他著想,仍然还是最初那个放浪不羁,张扬轻狂,好像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绊住他,难倒他, 击垮他的,高高在上的,黎唯哲。
这样想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人性本……贱。
所以八月八号的那个晚上,庄景玉再没有,选择逃避了。
他从来都当不了坏人,更何况他对黎唯哲,又不是没有感情。既然黎唯哲都能够为了他牺牲到如此程度,那他又凭什麽在这里老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可悲可怜的受害者,扮演著一个愁大苦深的悲情角色呢!?他承认自己曾经的确是有被对方冤枉和折磨过,但是这并不是他始终期期艾艾,走不出阴霾的借口。
没有人可以始终不求回报地容忍和宠溺另一个人。那样的渺小卑微,逆来顺受,不是爱情。黎唯哲曾经说过,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是为了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的自己。
而庄景玉觉得,现在,他已经可以向黎唯哲交出这样一个,因为被他感动,所以毫无保留的自己。
以後无论过去多少年,庄景玉都依然非常清楚地记得,在黎唯哲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个晚上,当他走出浴室看见自己,虽然没有系蝴蝶结,但是也算石破天惊地裸躺在床上,并且还在身上若隐若现地半盖了层被子之时的,那样一副难以置信,而又激动万分的神情。
黎唯哲这辈子,至那为止,并且从那以後,都再也没有,如此可爱地傻气外漏过。
余生漫漫,日後庄景玉一有尴尬,便最喜欢拿出这件事情来当挡箭牌,打趣黎唯哲。
房间灯影昏昏,窗外月色撩人。虽然没有周云飞所说的暧昧音乐和助兴道具,矜持单纯如庄景玉也自然摆不出来什麽性感魅惑的勾人姿势;不过对於黎唯哲来说,只要人是庄景玉,那麽无论什麽姿势,都足以令他化身为兽,某个部位,骤然勃发绷紧。
事实上庄景玉也真的根本不需要再去刻意表现什麽,在黎唯哲的眼中,他此时此刻的脸红害羞,混合了抱歉与期待,夹杂著忐忑与勇敢──这样一张,将一切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单纯模样,就已经,足够将黎唯哲,惊豔得浑身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