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光头教官,熬过三日,已不像活人。
他一大早被架出天牢,外头雨停天已大亮。一台最差的元猪兽车停在门口等着,再看门口,兵前马后,跑步的步兵,刀枪剑戟,锃明刷亮,骑马的是骑群,背弓跨弩,是令人胆寒,把光头教官架上兽车,走在最前面的这就敲响丧门锣,缓缓奔卡其镇西门而去。
为了杀一儆百,光头教官这台兽车得游遍卡其镇,最后出了西门再往外四里地,便是乱葬岗的刑场,每次死刑伺候,都是往这送走。
这时卡其镇的人全都轰动了,看着街上的人一眼望不到尽头,地面上,酒楼上头全是人,谁不想开开眼看一看黑蛇会的人究竟长啥模样。
光头教官两腿发软,被人架上了兽车,卡在牢笼中央,只露出一个头来,就听丧门锣响,居民们闪目观瞧,一个个张嘴瞪目,大气不敢喘,多少眼睛朝他盯来。却是没有一个熟人,光头教官心中好是难过,他想自己孤身一人,这些年一个人勤勤恳恳,一步步走到教官的位子是多么的艰难,想起自己那些弟子,想起武空,自己这些朋友怕是都见不着了,难不成牢头说谎你们都没听着消息吗?好歹也来送我一程啊。莫非你们都躲了不成?怕我连累你们,哎,真是人情如纸张薄啊,算我看走眼了。
后来光头教官又一想,自己错了,他们不来才好,也许那些人就想利用这个机会,设下陷阱,引他们前来,好一举歼灭,反而让那些真正的黑蛇会门人看了笑话,可千万别来啊,千万别来,宁愿我一个人掉了脑袋,也不能让那些歹人坐收渔翁之利,光头教官全身虚脱,发着高烧,心里七上八下,脑子胡思乱想。
不多时,兽车已到镇中央的十字路口,人太多,过不去了,骑兵在前边举刀道:“闪开,闪开,往后退,这人可是黑蛇会的头目,小心跑出来要了你们的小命。”
旁边是个买卖场,最外面就是卖菜的,摊主的老大妈在门口台阶上站着,她冲所有人就喊道:“哎,这人可是黑蛇会的小头头,平时作恶多端,大家可别让他好过!”说着就将准备好的烂菜叶往光头教官头上扔,顿时,各种杂物都朝光头教官砸来。
老大妈大胆敢这么做?那年头像她们这些老一辈,可没少道听途说黑蛇会的恶名,且这年头时兴这个,凡是要斩大恶之辈,居民们都会自备邋遢污秽之物,前来泄愤一番。所以两旁围观的人怎么做,差人不管。只要不是劫法场、打杀犯人就没关系。
光头教官耷拉着眼皮,任由污秽洗脸,他心中有苦难言,心说老天不公,自己心系众生,众生却被蒙在鼓里,没有欢送,却是数不尽的侮辱,人啊,都只是这般只看表面吗?也不听我解释解释。
想到这里,光头教官实在受不了如此屈辱,他一口气提上来,喊道:“我不是黑蛇会的人,你们都被骗了,你看看你们四周,说不定就有真正的恶徒混在其中。”
“别听他胡说,砸他。”
奈何光头教官说也无用,一个菜帮子朝他飞来,砸在他的眼角上,顿时就血流满面。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本是巴特分院的教官,被人诬陷恶徒名头,才落得如此下场,而那些真正黑蛇会的人早就混入卡其镇各个阶层,你们再不醒悟,怕是都要着了他们的毒手!”光头教官没有放弃,他强打精神大喊,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般,既然是死,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
听闻见状,人们停下手中动作,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就说这人长相不坏,又一将死之人,何故如此说道,这其中会不会真有隐情。有的就说巴特分院的人个个一身正气,如果真如他说,这人反倒是条汉子,而自己如此待他可要遭受天谴不可。也有人说,嫩娘的黑蛇会的人哪有好菜心,今儿在这妖言惑众,一会儿脑袋搬家就老实了,该,自作自受。
这会儿兽车已经出了西门,浩浩荡荡赶奔乱葬岗。四里地,时间不长就到了。
乱葬岗,顾名思义,凌乱不堪,是处无人管理的坟场,占地约莫四五亩地,是那些无钱埋人的葬身之所。官家在这里事先做了充分准备,早把法场清理、护卫严实,兽车进来后,上了两膀大腰圆之人把光头教官架下车去,一阵小跑,直奔法场正中断头台。
这木台得有三尺多高,踩上去咯吱作响,想必年久失修,多年未有大刑伺候。两名大汉把光头教官架到台上来,跪绑在台中心埋的一根木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