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明年,再见师父的时候,他兴许又长高了。
叶鸯再没哭,再没掉泪。他不忍心吵醒江礼,他想江礼需要好好休息。他一直在江小公子的房间内滞留到后半夜,眼看着夜鸟归巢,眼看着月上树梢,直到双腿血液流通不畅,有麻痹感传来,他才恍然惊觉:是时候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卧房。
小心翼翼地把江小公子放回去,坐在床边捏了捏腿,等缓过劲来,才慢腾腾挪出屋去。桌面上杯盏凌乱,着实有碍观瞻,但他今夜顾不上收拾了,赶明儿天亮,再来好好拾掇罢。
回到房中,辗转难眠。深夜静静的,适于思考。叶鸯心急,想即刻入梦,然而梦不遂他的愿,偏生失约,只留给他满室寂静,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事情。
他匆匆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感觉那近似于一场闹剧,又好比一出看烂的戏,处处都透露着平凡,处处都彰显着他的懦弱,暴露出他的逃避。
但是在那平凡表象之下,仿佛隐藏了不一样的东西。
叶景川曾对他说,人生在世,总不会与旁人样样相似。叶鸯认为这话很有一番道理。两个人遇到一起,相似的地方多了,可能助长友情,可能催生爱情,还可能滋生仇恨。两个人遇到一起,若是一模一样,细细想来,便有些令人恐惧。
如同在无名山上居住时那般,叶鸯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自己和师父兴许有哪里相似,和江小公子大约也有哪里接近。想是这样想,然而他和师父的相同处十分难寻,倒是他和江小公子,相似得分明。
他用了许多年来逃离北叶带给他的阴影,与此同时,江礼亦在挣脱南江的巨网。显赫家世,高贵身份,在他们眼中譬如浮云。有得必有失,倘若他们选择依附参天大树,那便从此失去了本我,这是两人所厌恶的。
所以,叶鸯放下了怨,逃开了恨,一心一意地去依恋叶景川,祈求能得到好的结果。
所以,江礼毅然决然抛弃了家族,跑来无名山这平淡无奇之地,找他的小妹,结交他的友人。
所以,北叶和南江的两根独苗,在阳光下相遇,明明知晓对方的身份,却仍旧试图靠近。
天生反叛的孩子,永远不怕危险。他们这一路,本也就该风平浪静,不生险情。
叶鸯实在是怨哪。他怨的不是旁人,他怨自己的父亲,也怨江州,连带着记恨上为那一颗小破珠子而反目成仇的先祖们。
斗到现在,都不知道要争什么,要抢什么,却还在争,还在抢。
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要杀,为何要打,却还在打,还在杀。
旁人看来风云诡谲,震天撼地,惟有身在风云中央的人,才晓得心中迷茫。
叶鸯难过,可不敢再流泪。明日晨起时,眼睛要是肿成了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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