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援李熊二人对坐。
马援道:“请先生为马某相面。”
李熊道:“在下之相术乃是家传,与世间流传者皆不同。”
他站起身,围着马援转了两圈,伸出手中的扇子,指着马援的脸说道:“大将军之口,方口美髯,唇形若虎符之状,有个名号叫作‘将军口’。大将军之眼,长眉深眼,眼窝之形似金印,号为‘宰相眼’,观大将军之面,出将入相,不在话下。。。不过大将军的相貌最贵处尚不在此。”
“在何处?”
李熊坐了下来,却伸出手向上指了指,“大将军额有龙犀入发,有此额者,贵不可言。”
马援冷笑一声,“李先生,我敬你是个人才,尊你一声先生,你若安心在此,筹谋方略,马某自然一直敬你,你若要出仕,马某自然会为你举荐,可你若有什么别的心思,或欲借马某成事。。。休怪马某不讲情面!”
李熊摇着扇子笑道:“当年我说公孙述,他也如大将军此时一般,心中忧惧,犹豫多时,可是反复思索之下,还是觉得李某所言有理。大丈夫在世,当抓住机会,横行天下,焉能畏首畏尾,当断不断,屈居于他人之下乎?”
他直起身子道:“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实所生,无谷而饱。女工之业,覆衣天下。名材竹干,器构之饶,不可胜用,又有鱼、盐、铜、银之利,浮水转漕之便。北据汉中,杜褒、斜之险;东守巴郡,拒扞关之口;地方数千里,战士不下百万。见利则出兵而略地,无利则坚守而力农。东下汉水以窥秦地,南顺江流以震荆、杨。所谓用天因地,成功之资。今大将军之威名,震于天下,若奋威德以投天隙,霸王之业成矣。”
马援道:“皇帝陛下乃天选之子,得景王托梦,有天纵之资,履至尊而御宇内,入长安、定关中,平陇西、收河西,分裂匈奴,安集巴蜀,破邓禹于河内,奋兵威于洛阳,其功可追日月。放眼天下,除了铜马帝尚有一拼之力外,谁人可与陛下争锋?你在此作此大言,是想将我推入火坑吗?”
“大将军何出此言?今建世、建武两汉分争,使天下无罪之人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不可胜数。其势非天下之贤圣,固不能息天下之祸。当今两主之命悬于足下。足下为建世汉则刘钰胜,与建武汉则刘秀胜。诚能听李某之计,莫若使两汉俱存,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势莫敢先动。以足下之智勇,有甲兵之众,据巴蜀,守汉中,东出江州,顺流而下,席卷荆扬,北临大江,据大汉之半壁,则天下人孰敢不听?我听说‘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愿足下孰虑之。”
“好!好!不愧是公孙述的谋主,果然有才。”马援仰天大笑,笑罢脸色一变,厉声道:“李熊!你找错人了!马某受陛下知遇之恩,以腹心相托,为股肱之臣,此身早属陛下,唯愿附陛下骥尾,成就功业,青史留名,焉能为逆臣贼子乎?”
李熊向前一步道:“大将军,你只要点点头,在下可立下夷陵江陵,说服田戎和程泛,他二人战船众多,水军强盛,以之为前驱,顺流而下,直至东海,可裂天下而称雄。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这话出你口入我耳,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大将军可实言告我。。。你就真的不想么?”
“不想!”马援干脆地说道:“我只愿大汉早日归于一统,万民再不受战乱之苦。若再出一个公孙述,则天下可能再乱十年,马某罪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