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俞氏察觉到她似乎特意咬重了“他们三个”这四个字。
俞氏心底掀起巨浪,站在原处浑身颤栗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挣扎。
“姨母,既然舅母着实不愿说,也无需再问了——不如去见一见云氏商号的大东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兴许他能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张眉寿适时地道。
她看出来了,俞氏似乎很怕听到云家两个字。
再有,看俞氏此时的模样,除了是有把柄被云家握在手中之外,她实在也想不到俞氏与云家联手的其它理由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便见俞氏蓦地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也好,事到如今,也该叫上你舅舅一同去见一见了。”宋锦娘微微转头对阿湘道:“走吧。”
“是。”
“……等等!”俞氏忙上前几步,神情紧张地道:“不能去!”
她想象不到那个男人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因为那根本就是个疯子!
若她此次成功了且罢,可她偏偏失败且暴露了……那男人未必不会当着老爷的面,以此作为要挟,让宋家放弃追究此事!
想到这种可能,俞氏只觉得天都塌了,叫她片刻都喘息不了。
见宋锦娘执意要走,她踉跄着扑上前去,抓住那车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阿姐……当真不能去!”
她摇着头,几乎是泪流满面。
宋锦娘闭了闭眼睛,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阿芝,你我本是一家人,这是求不来的缘分。你别瞒了,我也不想再问了。”
听得此言,俞氏心中本就已经不堪一击的坚持悉数崩塌。
“是……此生能与阿姐和老爷做一家人,是我的福分,怪只怪我自己当年识人不清……”
她哭着道:“今日我将实情说与阿姐听……不求阿姐能够体谅,只求阿姐帮一帮我想个法子。我知这话过分厚颜无耻了,分明是我害了阿姐在先……哪怕觉得我虚伪,可在我心中,始终对阿姐是钦佩,爱重且感激的。只是我实在是太怕了,我不敢说,不敢去面对……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是心惊胆战,便是做梦都要惊醒……”
宋锦娘听在耳中,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说就是了,听罢之后,我自有衡量与分寸。”
便是这不置可否的一句话,却仍叫俞氏觉得心中有了些许依托,她鼓起勇气讲道:“……当年琪哥儿未满三周岁时,曾生了场重病,我记得那时商号里正是忙乱之时,老爷子和老爷还有阿姐,都不在苏州。我一个人带着瑜哥儿和琪哥儿,又无助又害怕,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偏偏琪哥儿他连日高烧不退,到了后头,甚至就连城中的郎中都不愿替他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