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纪有初跟钟屿提过建议后,他就很少给诺宝带这类东西了,小家伙憋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今天得偿所愿,吃得连头都不抬。
钟屿看他连鼻子上都沾了奶油,心内讶异,这还是他那个傍晚时分吃什么都挑挑拣拣,一根一根熟面条的儿子吗?
钟屿抽了个纸巾,给他擦擦脸,再次确认:“刚刚的事,你就别告诉妈妈了好吗?”
诺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上一抬,定定看到钟屿脸上。他眉眼弯了弯,笑得实在不怀好意:“爸爸,你也怕妈妈吗?”
“谁怕她了。”钟屿下意识整理袖口,摸到软绵绵的布料时才想起来自己穿得是浴袍:“我只是觉得她今天心情不好。”
不是能吃能喝就代表一切无恙,有些人习惯用暴饮暴食来塞满思绪。
诺宝听着放慢手里填食的速度,头一歪枕到爸爸搁在桌上的胳膊上:“爸爸。”他声音放得极小:“其实我心情也不好。”
钟屿微怔,伸手揉了揉他肉乎乎的下巴,说:“怎么了?”
诺宝长睫毛抖了抖,扇子似的盖在眼睑上,这次是多少甜食也拯救不来的悲切了。他粗粗喘了几口气,再把眼睛抬起来看向钟屿的时候,大眼睛里满是氤氲的雾气。
“爸爸,什么叫野种呀?”他很不好意思地拿手捂住脸,说得慢而吞吐:“我真的……真的是你跟妈妈瞎搞出来的吗?”
钟屿只觉得胸口被什么猛力一锤,豁了很大的一个口子。不必风来,这里便刮起呼啸响声,孤狼悲嚎似的撕扯着。
钟屿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抑住这样凛冬般寒冷的心绪,摇了摇头,说:“那是别人瞎说的,你是爸爸跟妈妈的珍宝。”
“那他们为什么不这么说其他小朋友,就只这么说我?”诺宝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跟我和妈妈一起住,你们为什么不睡在一起?”
这次钟屿就回答不上来了。理智告诉他不能说谎,但他也没办法跟一个孩子解释真相。
诺宝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悻悻坐直了,继续去对付刚刚没吃完的奶油蛋糕:“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妈离婚了?”
诺宝反复拿手里的小叉子戳着蛋糕,直到把裱花师精心做好的花样戳得面目全非。
“咪咪的爸爸就跟妈妈离婚了。以前她爸爸总会来接她,可是等她爸爸后来又找了新妈妈,还生了个老鼠那么大的新宝宝之后,咪咪就很少能见到他了。”
“爸爸!”他声音一下很是焦急,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你会不会给我找新妈妈,你有了小老鼠之后,是不是也不会来看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