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将梳篦放在妆奁台上,面上带着轻柔的笑意,在银光泄地中,仿佛闪耀着莹润的光芒:“阁下不请自来,宁愿按捺着心里不痛快,也要来看我装模作样,是为着什么呢?”
对方嗤笑道:“你做了什么,又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却是不知么?”
白楚抬手点了点身侧的小圆凳:“您知道,我生得好看,性格又讨人喜欢,很容易招惹上几个仇人,不为了什么,就只盼着我哪天倒了霉,容颜不在,受人唾弃也是开心的。”
“这要一一数过来,可就太多了,您站着累不累?要不先坐吧?咱们可以秉烛夜谈呐。”清音悠扬,透着舒缓的笑意,尾音婉转娇柔,落入人耳敲响一阵余韵来。
即使戴着面罩白楚都能看出他一瞬间黑沉的脸色,语气冷得仿佛能凝结成冰:“沈夫人,我真心希望,今日过后,你还能这样心宽……你做什么!”他瞪大了眼,惊愕地看着忽而起身凑近来的白楚。
喂!他不怀好意的目的还不够明显么?不惊惧求饶也就算了,他就当她是脸皮厚,怎么还有往前凑的?真不要命了!
白楚反而笑了:“我记得是你大老远来对付我的吧,怕什么?”她翩翩然转身,一股摄心的幽香由近及远,随着她的退开,若有若无。
她刚刚洗净的长发已有半干,随手将双喜放在栏架上的帕子甩过去,对方下意识伸手接住,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说:“听说习武之人都有内力,阁下能闯进有端敏长公主坐镇的沈府,想来内功深厚,帮我烘干头发想来是举手之劳吧?”
黑衣人:“……”
“我知道,你是要来害我的,那,反正我是一点武功也不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您真的不顾什么江湖道义,对老弱病残下手,我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您自己看着办吧,好么?”
“……”
“怎么不说话了?是这样,我有点困了,若是可以,您能快点下决定么?”她有些腼腆地道,“不然留您在这儿我自己睡过去,好像显得挺不礼貌的。”
“……”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
气势冷漠的黑衣人也说不清自己这句感叹似嘲讽还是惊讶,他的手蓦地收紧,可怜的帕子瞬间被震碎成了丝状,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下一秒,人已经到她跟前,宽大的指节紧紧锁住她的脖颈,冷声道:“沈夫人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应该是极为了解人体极限的,恰有分寸地缓缓施加力道,既能让她感受到渐渐窒息的痛苦和恐惧,又不至于让她彻底昏厥过去。
白楚面色一寸寸苍白起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明眸中的光亮确实越演越盛,熠熠生辉,“你……不是来杀我的。”莫名肯定的话落在他耳中,黑沉的瞳仁一震,手上轻柔的触感骤然灼热起来,他匆匆收回了手,退回原来的地方。
“咳、咳咳,”白楚俯在床边,缓了许久才恢复过来,眼眶中盈起些许泪意,继而凝成了霜,抬眸望去,“能让您临时改了计划,算不算是我的本事?”
好似是调侃,回味仿佛又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