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此时拢了一大片人,叮呤咣啷的,有人补锅,有人烧老苞米,有人捏糖人。最冷的冬季已过,现下天儿有些些暖,今儿个有城里头的货郎来卖杂货,村里各家有点存货的,不管是多余的粮米,还是自织的土布,都呼啦啦出来各自叫卖了。
今冬光年甚是不错。
“嘿,这位老爷,”
在忽然略低了一片的叫卖声里,胆子大的庄稼汉目光从后方不远处的车辇移到面前,也不多想这偏僻小村,怎的还有这样的车马经过,热情伸出了一副完整的漂亮毛皮,
“新打的狐皮,油光水滑,用来暖手再好不过。”
男子身旁跟着个侍从,衣着颜色款式普通,但纵使是乡野村夫,也一眼能看出来是城里上等衣料裁制,加上后方车辇马匹是城里都不见几回的模样,是以从这村头路口经过,是惹了不少人伸头来看。
男子看了狐皮一眼,点头:“买了。”
于是吆喝叫卖声高起来一大波,个个都要请这位老爷试一试自家的好货,这人倒也不拒,让侍从一一买下,没多久就装了小半马车。
“主子不低调些吗,”
走出这带路口,侍从犹豫了一下出言问道,“如果——”
“有这热闹,有些人第一反应是先来凑,而不是先躲,懂吗。”
“……懂了。”
车辇继续走动,不一会儿,进到林间道路,树木还未生新芽,林间荒芜无绿色,唯有少量未化的积雪压在枯草丛间,许久没有人迹。
直到——
“主子,”侍从拔出半只剑来。
男子也停住了,其他侍从纷纷向旁步开,所有人全神戒备,林间所有的动静放大到极致。
脏兮兮的小孩坐在地上,揪着一坨草要拔出来,身后一个方向上,零散有几块破布,似乎原是披在她身上的,随着孩子走动落了一路。
小孩也不再拔草,脸上还算干净,但是身上已脏得不行,水丸子一样的眼睛呆愣愣的,张望着面前这一圈人。
极慢地上去,检查了一下,侍从抬头:“就是个小孩。”
戒备的架势稍有缓和。但是把小孩抱起来,众人还是没有完全放松。
“往那边去看,找找她父母。”男子皱眉看着旁边小孩,小孩给生人抱在怀里,倒也还算放松,就是一声不吭,只眼睛里无辜的张望。
“你爹娘呢?”
小孩回头看抱着她的侍卫,忽然伸手按住他一边脸:“饭。”
“……”
几人只好往拉下破布的方向走,走着走着,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