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如玉甚至没得到安王爷的一句话,便眼睁睁地看着安王爷离去后,那丫鬟回头,对她露出个嘲讽的笑来。
苏如玉气得目瞪口呆,心头蹿上一股子火来,是和昨儿夜里听到安王爷和安王妃说的那些话时,如出一辙的屈辱和憋闷。
待安王离去后,她倒是坐回了浴桶中,安安生生地泡着澡,身旁陪嫁过来的、惯常伺候她的丫鬟在旁一边为她又撒了些花瓣,一边劝慰她,只说眼下是非常时期,安王心里头全是她,和安王妃那个毒妇不过是逢场作戏,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如玉身子往下一缩,整张脸都泡在水里,再起来时,竟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
“你不必再说这些哄我的话!我又没有个有权有势的娘家,谁让我当初猪油蒙了心来给人做妾呢?自然由得人欺负去!”
“娘娘慎言,这话可说不得!倘或又让人听了去,又是一场祸事!”
洗完澡,她一边让丫鬟拿钱让王府的一个老妈子出去买些瓜儿果儿回来吃,一遍听王府里的几个丫鬟婆子闲磕牙。
“我们家对门老张家那女孩儿的事,你听说了没?”
“怎么回事?”
“我记得老张家是有个女儿,只是几年没听人提起,不是说死了么?”
“什么死了活了的,是几年前和外地的一个客商跑了!”
“要说她也是养在阁楼里的女儿,平常轻易不出门不见客的,几年前不知怎么着就同一个外地来的客商看对了眼,死活闹着要嫁她。她爹妈不同意,她闹了几天,见没法子,就假意听话歇了心思,谁知她竟半夜里收拾行李,连夜和那客商走了。后来那客商做生意四百,吃不得苦,看她模样儿好,把她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妾。那大户人家的主母是个不容人的,又把她卖进了楼子里……”
……
后面的,不过是些诸如谁家的寡妇再嫁嫁了个什么汉子、谁家的老婆不本分和隔壁卖香料的眉来眼去等市井闲话。
不用听这些话,苏如玉也知道,一个女子,再有能为,倘或没有一个势力强大的娘家或夫家,是立不起一番事业的。
若非在深闺里,女子在外行走已是不合规矩,再要抛头露面做事,人人都要欺负的。
男人、婆子们。
好人倒也不少,可谁知遇到的会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她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又没有一技之长,纵然离了这王府,亦无安身立命的本事。从前在闺中,她学的亦不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而是服从。
什么女四书什么列女传,看多了,最后也就只剩下两个字——服从。
更兼她是从小儿被娇养长大的,衣食住行都有丫鬟伺候,只认得几个字,读过女四书和列女传,连当票子都不识得,更别提自己张罗住处、衣食等杂物。
留在王府,倘或能笼住安王的心,虽得不到她想要的“一生一代一双人”,好歹能得富贵。倘或走,那可真是世事难料。
这世道,女子独身在外面行走最易遇着歹人,不是被拐便是被卖,若无宗族门第的支撑,一个女子任是再强,也立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