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她,“谢谢你。”
苏公子却将那支长笛拿在手里掂了掂,“帮你的不是我,是方先生。”
“师父?”
苏公子没有回答,往前走去。萧锦云追上他,“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苏公子却只是一笑,“你自己想不明白吗?”
想不明白吗?
萧锦云灵台一片混沌,但似乎忽然又明白过来。
走了一路,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言语,直到进了那条狭窄阴暗的巷子,苏公子才先开了口:“方先生说你脸皮薄,学不会求人,可这样难免吃亏。他说你性子倔,倔了这么多年,只怕是给你讲了你也未必能懂,所以要让你自己去体会,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想明白。”
“所以师父他才故意不帮我,但私下又找到你,让你帮我?”
萧锦云恍然大悟,原来师父竟不是不帮她,只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明白。人生在世,许多事情都不是靠自己就能做到的。
要学会依傍,哪怕是利用。
而她从前,就是把脸皮把面子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得太重。
其实若是她能早点去找苏公子,早点想明白,何至于吃这么多的苦。她以为,凡是靠自己完成才是本事,但是没想过。
能依傍别人,让别人为自己做事,也是一种能力。
现在她明白了,师父不帮她,给她讲那些就是要将她逼到无路的境地,绝处才能fèng生。
她们一路走到了方家大门口,又听苏公子道:“你最后能来找我,说明还不是顽固不化,至少是明白过来了。这样看来,我帮你拖延的这两天,也算是没有白拖延。”
“对呀!”他这么一说,萧锦云才忽然反应过来,“衙门那县老爷,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苏公子笑笑,“他可不是听我的话,我也是去找了傅大人。哪怕那县官不听我的话,却也不能不听傅大人的。”
原来他去找了傅景之,他也有做不到的事,可是他知道去找能做到的人。
这种智慧萧锦云此刻方才真正有所领悟。
谢过苏公子,她便转身进门了。‘
方家的宅子很老了,大门也年久失修,门外的石板上长了青苔。萧锦云推开虚掩的门,只听一声绵长悠远的“咯吱——”
一只脚已经跨进去,又听到苏公子的声音:“算算日子,京都的人也快要到了,那些人可比一个杜家难应付,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的声音很好听,杨枝甘露一样的清冽,像春风抚过杨柳青青,柳叶上面抽出新芽,可是那声线又分明低醇似一壶清酒。
以至于萧锦云听到的时候,下意识转过头,但他却不再看她,径直走向了苏家大门。
她不确定那些话是不是对她说的,可那时四下里却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杜家的事,在整个舟山县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消遣的谈点。
萧锦云原本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可是到底也懂了,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的道理。杜老爷再厉害,在刺史面前终究还是不足挂齿。
她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不知为何,又憋了一股气。
她想靠自己来完成的事,终究还是靠了别人,这是方先生希望她学会的,但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不过,她也来不及去细想去验证,因为很快就到了年关,年关之前,萧锦云遇到了一件更棘手的事。
陈家那边忽然让人给她带信,说是陈淑兰的好日子已经定下来,就在年前。从前陈家对她不好,现在他们也想明白了,陈淑兰也希望能在出嫁以前,让她再回一趟陈家。
大家一起吃个饭,有什么恩恩怨怨希望也就一笔勾销,以后哪怕不能做亲戚,也都井水不犯河水,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