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三人忙着烧纸钱,银枝在不远处默默静看。
她想她是不是也该烧一点,可是该给谁呢?想来想去,没有一个人。
包括对她恩重如山的养父。
银父是病死的。在酿酒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被查出得了白血病。家里他是唯一的劳动力,不救不行。银奶奶将平日里攒的钱全投了进去,但最后他还是走了。真正的人财两空。
那年银枝十岁。银父病情恶化得突然,她没见其最后一面。
也是在那一年,她的命运发生转折。
曾经她以为自己只是被埋在土里,总有一天能破土而出;那年之后,她才晓得自己在沼泽泥里,无论怎样都逃脱不了,越挣扎陷得越紧。
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银枝才念起银父的好。从前她万般不喜欢他,甚至没有喊过他爸爸,但他依旧疼她,送她上学。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原来世上真的有报应之说。
让她猝不及防。
但在她十八岁那年,奶奶的一句话,击败了她对银父的所有怀念与崇敬。
“这也是大儿他爸的意思。”
银枝相信,奶奶没有说谎。她是捡来的,身上并没有银家的血液;无论哪个家庭,都会为亲儿子考虑。
但银枝没有就范。银奶奶大骂——
“白眼狼!”
“你哥哥对你那么好!”
“你真不是个东西!”
银枝那样恨着周围的人,恨着恨着,她差点成了怪物,成了神经病。
她有过最极端的想法,同归于尽吧。
她甚至迈出了那一步,好在及时悬崖勒马。
原来有了牵挂的人后,她发觉自己也不是不惧怕死亡。
几年以后,因缘际会,银枝走入青藏高原,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神秘净土。身在此处,连时间都静止。
或许因为天高海阔,她的心境也开阔起来。
她见过人死,见过人生。
死亡,新生,如一个转轮,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只要活着,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再重要。
爱恨在生死面前,不过沧海一粟,何必看太重。
银枝叹了口气,跳下车,跟史依云耳语几句,史依云听了,非常乐意地分她了一沓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