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眼睛真好看。
程一清几乎是冲进厨房从冰柜里拿出冰袋敷在脸上,强迫地让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拿着手机拨号的时候都拿不稳,他跪在地上从沙发底下摸索出手机,强压住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拨号给石头。
那边接得很快,程一清几乎是吼出来,“你过来!你快过来!”
很多年以后,石头才和凤凰说了当时的场景。
“我没去过地狱。不过,我想,当时予阳的家里可能就是那样了。”
石头舍近求远地开车去了精神卫生医院,主治医生是他大学同学,简单查看了夏予阳的情况,选择了——电休克疗法。
你怎么能想象?你怎么能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看着喜欢的女孩子在床上停止自主呼吸,看着她全身肌肉强直和痉挛,看着她惊恐和无助的挣扎。
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夏予阳像是经过一场噩梦,“石头?”开口才觉得声音嘶哑得厉害,停顿了一下,“这是哪里?”
叶医生站在床边,“你不要急,听我的。”医生的声音很轻柔,“你回忆一下,能想起来的最近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夏予阳头疼欲裂,“我们约好了一起去红歌泡温泉?”
身边的石头剧烈地抖动着身体,叶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道,“嗯,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
夏予阳很疲惫,没有力气再去想什么就再次睡着。
叶医生的办公室里,石头要了一支烟好半天都没点着,在治疗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可能存在的后遗症,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事实真的发生的时候……
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接受!
红歌度假村是三年前的事情!
“这也许只是暂时的。”叶医生劝慰着,看惯了病人家属如此,可这个人是同窗四年的好兄弟。
“你说实话吧,我想听实话。能不能恢复?多久恢复?”
叶医生沉默了,很久以后才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也许永远都不会恢复。也许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大多数抑郁患者终其一生都在与病魔缠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突然地崩溃,自残、自杀都是普遍会发生的行为。
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法向别人求助,这是只属于一个人的战斗。
叶医生想说,选择性失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唉。
泪如刀割。
石头紧紧握住方向盘,副驾驶上是仍在睡觉的夏予阳。
他连夜赶往红歌,没关系,就从三年前再重新开始。没关系的,我为你补上这三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