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季芹藻,少年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衣服,又立即不悦地皱起眉。
他也说不清刚刚一瞬间下意识的念头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紧迫地提醒他,一定不能让师兄拿着这些衣物,不能被发现……什么?少年一阵茫然。
方才那是来自真正状态下的池润的念头吗?可对方的神识此时应该完全沉睡了才对,就如同他此时完全无法影响到清醒的成年池润一样,对方又怎么会影响到他呢?
真奇怪,今天从他醒来后,所有事情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少年带着疑惑将衣服拿回水榭展开查看,却陡然在贴身的亵k中摸到了一手微凉滑腻的液体,这是……
他抬起手指还没细看,就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气味,有一点腥膻,自己似乎闻到过……这白色的东西……
他面色一变,几乎将那衣服扔了出去。
成年的自己到底g了什么好事?!少年面上阴晴不定,手指不自觉地捻搓着,微微泛红的面颊和耳垂却显露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这白色液体他识得,因为他也见过,所以才这么气恼。
虽然,他只见了两次。
他们的师傅乃是真正惊才绝艳的天纵奇人,但凡所修之道,莫不登顶,唯在卜算上修习多有波折,历经诸多后天努力才有所小成,因此对池润这个天赋过人的小徒弟不禁多了关注和期望。而池润确实也不负他所望,不过韶年时便已经精通方外经术,自能窥得天道后,就越发醉心于此,从不抱怨自己因着这样的能力便要肩负苍生重任,更是万分在意师兄季芹藻的生死轮回劫与天道大运,该担当的便有担当,致力于为天下趋福避祸,优秀而正直地长大。
只不过,许是因为精力全用在灵算之事上,池润虽与季芹藻一起修习了岐h之术,但不过泛泛,知其然但从不深究其所以然;他又独处惯了,心中从不关注男女私情,也更没有少年心动的阶段,直接跨越到了清心寡欲,恨不得抱着他的卜算灵器就能过一辈子的地步。哪知十七岁生辰刚过,在下山前去寻找祸星踪迹的前一夜,他入睡之后只觉得燥热难当,朦胧梦中似是听到有女子的轻笑声,那笑声很遥远也很低沉,却又莫名让人在意,令他更觉体内躁动难当,怎么样都醒不过来……约莫还有几分流连其中不愿醒来之意。
等天光将亮,他真的醒来后,一掀被衾,望着两腿间的一片黏腻和点点白浊,以及那还未平静下去的男根,再如何镇定并且也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他到底还是没经历人事的少年,立刻脸红得几乎滴血。幸好,他早就独自在摘星峰住着,因而将衣物处理一番后,此事便再无第二人知晓。
就算所学知识让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甚至随便举个凡世医典的例子,都能解释得清楚,譬如《普济本事方》中道,“梦泄,多因见情思色,相火妄动,或思考过度,心火亢盛所致。”《类证治裁》也提到,“心为君火,肝肾为相火。君火一动,相火随之,而梦泄焉。”而且尤其是少年人,本就血气方刚,白日里心x坚定可以压得住,晚间气血自然流转,精满则自溢,也是正常。
只不过池润学这些时,可万万没想到,这些卷册上的所言之事,有天竟然是应在自身上。
这是第一回。
而后他下山,发生了遇见小男孩与祸丹改运失败之事,令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的他倍感内疚自责与挫败无力,对于天道衰弱中落和师兄生死劫卦象越发晦暗不明的忧虑,自此更加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心神,这样的事情也未再发生,他便渐渐忘了此节。
直到大半年多前的某夜,他第一次转换身形后醒来。彼时,他并不清楚时光流转,自己也已非此间中人。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下山后历经多时,终于寻到了那个天道卦象中指示的祸星,只是那小男孩本就生命虚弱垂危,他计划用祸丹为对方续命和为天运改势,自以为一箭双雕的机关算尽,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误了那孩子的性命。祸丹移出身体后,他当时的状态也十分不堪一击,所以将小男孩埋葬后,他第二天便回了归元城。避开了师兄回到摘星峰,他原本是想稍作休整就去青华池泡着,尽快补回一些灵力,免得被师兄发现端倪,谁知却昏沉沉睡去。
睡梦中,又有女子的笑声传来,明明连个模糊的人形都看不到,可他就是觉得这是上一次的那个女声。
虽然看不见人,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正被温柔地注视着,身体燥热了起来,在这场模糊暧昧到什么也看不清的梦里,他唯一记得便是那女声似乎在安慰他。接着,身体里的燥热更盛,直到他醒来,双腿间再次一片狼藉。
不对,他明明在寝室的床榻上入定修整并后没有睡去,更没有做这样奇怪旖旎的梦,而是顺利到了青华池的……
等等,他的头很疼,好像记忆出了错,同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
怎会如此,是他疯了吗?
只是,待到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物略显宽大,且他从未见过更不是他先前穿的那一套,更是心里惊疑;再见着寝室的陈设与他阖目入定前,都有了诸多变化,虽不是什么很大的变动,但是他日日生活起居的地方,哪里会瞧不出来不一样呢?看着这些与他闭目之前明显的不一致,他又诧异非常,走出内室才看到,外间景色也有了异样,殿前的树木高了不少,四周的花草山石亦有所变换,非数年生长更改不可得此不同。
他就好像在做一场特别清醒特别真实的梦,恍惚眼前一切才是真的,而他以为的那些不同所对应的“原状”,才是虚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