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蟒的气势与喻识印象中别无二致,只是借着鲛珠幽净的光华,喻识隐约瞧见了他头上几缕花发。
这人走出来了几步,光华照亮了他满面沟壑,也不过百十余年,倒果真苍老了许多,难怪慕祁唤他“阿公”。
陶颂自然意外,依他在文漆那本小册子中所见,昔年被众妖唤作“妖首”之人,分明是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
如今岁月沧桑,却也未料到已成了一位垂暮老人。
只是精气神还在。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二人一眼,目光在慕祁握着陶颂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继而颔首:“小儿淘气,给二位添麻烦了。”
声音浑厚,悠长地回荡在甬道之中。
喻识只心下不屑,好大的威风。
他任这声音响了一会儿,才复开口:“在下景行,二位有礼。”
那年暮春,这人就懒懒散散地倚在含章阁外的梨花树下,抬眼笑笑:“在下景行,来找你二师兄的。”
喻识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就勾起几分旧年怒火。
云台的梨花落了一地,那时祁尔修为被废,养到次年春日才能出门。
喻识当真一眼都不想瞧见此人。
他难得有这么意气用事之时,陶颂瞧他神色,也略微明白,便简单应对一二:“路经贵地,实非有意惊扰,见谅。”
两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心下也知晓,只作了这两句点到为止的客套,未多有话。
景行便直截了当地看向陶颂身后的小孩:“慕儿,回去了。”
慕祁缩了缩,终究站了出来,只是不肯撒手:“阿公……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出来的,我是想告诉你的,但你睡着了。”
景行眼皮都没抬:“回去再说。”
一句话就让慕祁躲回去了。
回去还说什么说,估计要直接挨打了。
慕祁只缩在陶颂身边不肯动弹,倒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又偷偷扯了扯陶颂的手。
陶颂明白,但他也并不愿多掺和在其中。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便听得景行再度说话:“慕儿,外面有人进来,太危险,你跟我回去。”
景行说罢,深深地看了喻识二人一眼,似乎有所示意。
慕祁自然听不出来,还以为语间指的是喻识二人,小声开口辩解:“阿公,他们两个不是坏人……”
景行又瞧了一眼他抓着的手,挑了挑眉,语气不明:“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慕祁察觉了,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看了看这二人,又大着胆子:“阿公,但我答应了把他们送到地方,我得说话算话。”
“去哪儿?”
“那个祠堂。”慕祁又有几分理直气壮,“真的,就祠堂,我答应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