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仇恨,忘记鲜血,忘记那一张张在她梦境中出现的脸,无论是亲切的还是狰狞的。
便如姜婆婆与阿姜哥一般,情深共白首。
夏清时一下站了起来,将段南唐也从稻草堆子上拉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拍落了他身上的雪粒。
段南唐微微一笑。
如此近,又如此真切的看段南唐的笑,只觉天地骤然间失色,夏清时一阵晕眩。
雪不知何时停了,四周的山茶浸润在素白的雪堆里,娇华无限。
夏清时抬起头,眸光从未有过的动人:“三殿下,你会丹青吗?”
段南唐颔首:“没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夏清时抿唇一笑,忙跑进茅屋里,取出姜婆婆之前的笔墨丹青,还有一张白纸。
“这些都是姜婆婆三十几年前的东西了,白纸泛了潮,丹青也干涸了……”夏清时话音还未落。
段南唐已化了雪水,将丹青调和开来:“工具拙劣,更显得我技艺高绝。”
“王婆卖瓜。”夏清时笑吟吟的独自前往山茶花树下,站定后,回首朝段南唐道:“那你便替我绘一张像吧。”
曾几何时,她与爹爹娘亲,也这样画过一张像,同样的除夕夜,同样的大雪天,只是此刻,爹爹娘亲换成了段南唐。
段南唐提笔,须臾片刻,便作成了。
段南唐的丹青着实不错,画像上的夏清时冰清玉洁,站在一地雪白间,人面红花交相辉映,明眸善睐间,当真是翩若惊鸿。
夏清时接过段南唐手中的笔,沾了墨,提笔在画像下方写道:“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
写罢,莞尔一笑,将画像小心的藏于怀中,轻声道:“不到千年,可罢休不得。”
说完话,脸已比灼灼山茶花还红,头一低,便溜进了茅屋里去。
第二日,两日皆是睡到日上三竿。
夏清时一起来,便见姜婆婆送来了汤药。
这连续数月,日日服用姜婆婆的汤药,夏清时体内的寒气已祛除殆尽了,只是还需多费十天半月的强身健体。
喝完药,口里实在发苦,捡了颗梅子来含进嘴中,抬起头,却见姜婆婆脸有忧色。
夏清时忙问道:“婆婆怎么了?”
姜婆婆叹口气:“昨日山上不知从哪儿滚下来一块大石,将将卡在了山洞前的瀑布上方,使得水流激荡,全从下方的小池中溢了出来,冲塌了我好大一片菜园子。”
“那可不好。”夏清时着急,他们三个人每日的饮食,除了姜婆婆偶尔去洞外的林子里打打野味外,几乎都靠那片菜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