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无奈的笑着摇头。
怀安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的一个黄澄澄的金元宝上。
这不是荣贺的手工吗?居然被祁王摆在案头最显眼的地方当镇纸,果然是口嫌体直啊。
祁王顺着怀安的目光看去,看到桌上的金元宝,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东西如今是整间书房里最昂贵的物件了,能不摆出来吗?
一阵寒暄过后,祁王令宫人太监引怀安去世子所,留下沈聿陪自己聊天。
沈聿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有些不太放心。
祁王似乎陷入思考,没有注意到沈聿惶惶不安的神色。
“沈师傅,诸天师于半个月前羽化,温阳公主向我推荐了一个人。”他道:“是云青观赵天师的首徒,叫……”
祁王一时记不清了。
“周息尘。”孟公公在一旁提醒。
“啊,对。”祁王道:“她希望将此人推荐给父皇。孤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父皇修道的事情上起心来。”
沈聿凝神细思,国朝的驸马从不领实职,与前朝几乎没有往来。因此对于温阳公主,他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
比如她是皇帝的某个女儿,是祁王的同胞妹妹,而对于她本人,却鲜少有人知道。
沈聿问:“殿下有何打算?”
“温阳一向很有主意,她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孤想先见一见这个周息尘,到时候沈师傅也来。”祁王道。
沈聿恭声应是。
……
世子所,荣贺正在院子里投壶,见怀安进了,一阵惊喜。
他问祁王身边的蒋公公:“怀安来了,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蒋公公笑眯眯的:“这不是给小世子带来了吗。”
荣贺也便不再计较,拉着怀安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世子所的庭院和殿宇。
最让怀安惊讶的是世子所的后园,占地足有半亩,种的都是十分平常的花花草草。
“暴殄天物啊……”怀安咕哝道:“这么好的地,空着真是可惜了。”
“地不空着,能拿来干什么?”荣贺好奇的问。
“能做的事可多了。”怀安道:“让我好好想一想,给你一个合理的建议。”
荣贺点点头,便带他去了自己的寝殿。
怀安将书包里的宝贝哗啦一声倒出来,送给荣贺做见面礼,一应全套,一样样的介绍过去,可算让荣贺开了眼。
后者半晌合不上嘴:“这些新奇的玩意儿都是从哪里买的?你们老家吗?”
怀安便对他讲了自己在安江开童书馆的事,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童书馆的周边,深受当地小孩子的喜欢。
荣贺一脸艳羡的看着怀安:“那一定很赚钱吧?”
怀安背着小手,一派高风亮节:“赚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孩子们从书里获得快乐。”
荣贺也不拆穿他,只是面带憧憬道:“我也想让京城的孩子们获得快乐,你在京城也开一家吧,带着我一起呀!”
怀安摇头,坐在榻上:“京城的房租物价太高,我本钱不够,你要是跟我一起做,也要投入本钱的。”
荣贺突然想到父王书房里那座价值不菲的玻璃围屏……赶紧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
“咦?”怀安奇怪的问:“你赚钱干什么?你家可是有王位要继承的。”
荣贺遂将自己赈济灾民弄巧成拙的事情告诉了怀安,反正他已经视怀安为“自己人”了。
怀安瞠目结舌,原来这孩子这么虎啊!
怀安瞬间想起前世小的时候,邻居阿姨来家里借洗衣皂,妈妈平时与她关系不好,推说家里没有了。怀安当时只知道撒谎是不对的,不懂得分享也是不对的,于是当着邻居阿姨的面,将一整箱洗衣皂拖了出来,让人家随便拿。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知道人类是会社死的——妈妈的脸都绿了。
然后邻居阿姨拿着洗衣皂走了,他被骂了一整晚。
当时觉得特别委屈,现在回想起来,很难说妈妈和他谁更惨。
孩子很小的时候没有“物权”概念,比如荣贺明目张胆的偷走他爹的古董字画,又毫无保留的拿去赈济流民,看上去是“虎”,其实是物权意识的缺失。
“后来我才知道,府里挺紧张的,父王母妃东拼西凑才凑齐这五万两。”便听荣贺接着道:“我心里很愧疚,也想为府里做点事、赚点钱。”
怀安欣慰的点点头:“你这样想是对的。”
怀安是个讲义气的孩子,看不惯好兄弟缺钱花,在安江时帮助赵盼改善家境,也是开设童书馆的初衷之一,只是赵伯伯固执倔强,最终失败了而已。
于是两人一合计,制订了一二三四五……条赚钱计划。
书房里,祁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遂命孟公公拿一只汤婆子过来。
孟公公问:“殿下,要不点个炭盆上来?”
才是九月深秋,用炭火似乎有些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