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处肉囊中央的钟秀,脸色青灰,双目紧闭,满脸皆是痛苦之色。
徐忍冬终于看明白了,这场噩梦来源于钟秀的癌症。是她与病魔斗争的写照。
这个巨大的肉块就是肿瘤,正通过细密的血管不断地从她身上吸取养分。而药片是化疗药物,在杀死肿瘤细胞的同时也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巨大损伤。
钟秀身处其中,她的身体就是战场。
……原来她一直都这么痛苦吗?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吃这么多苦?
徐忍冬沉默片刻,转过身去,在治疗车上寻找趁手工具。很快地,他找到了一把手术刀。他把肉囊上那道裂缝撕大,然后深吸一口气,钻入了肉囊。
刚一进入,浓重臭气便扑面而来。这是生肉混着血水在断电的冰箱里发酵了一个礼拜的臭味,口罩根本阻挡不住。恶臭如同钻头,一路钻穿了他的鼻腔,钻破天灵盖去。徐忍冬被熏得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恶臭。他捂紧鼻子,勉强在肉囊里前进。
脚下是软绵绵的肉块,踩下去滑腻腻黏糊糊,一不小心就会滑到。徐忍冬拿手术刀割开碍事的血管,那血管却像童话故事里的魔法藤蔓一般,割开一根便有更多根涌上前来,几乎把徐忍冬整个人都缠住。幸好徐忍冬眼疾手快,在被血管缠绕之前就尽数割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钟秀面前。
钟秀身上有好几条粗壮的血管,从她的脖子,锁骨,胸口,腹部钻出来。那些血管微微搏动着,像一条条鲜红色的蛇,彼此缠绕在一起,错综复杂。徐忍冬不敢贸然去碰这些血管。想了想,他捻起一片白色药片,放到了其中一条血管上。
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徐忍冬低头一看,那药片居然腐蚀了手套,在他指腹上烧出一块褐色的小疤。徐忍冬挥了挥手,让指尖的青烟散去。尖锐灼痛却还停留在指尖,挥之不去。
痛什么痛,不许痛。
徐忍冬眯了眯眼睛,无视手上的烧伤,继续把药片往血管上放。空气中的焦味更重了,不光来自徐忍冬的手,更多是钟秀身上那些红蛇般的血管。血管一遇到药片,仿佛被夺走了生命力,立刻变得灰白枯槁,形如死木。灰白色的血管网一片片地剥落下来,没过多久,钟秀整个人从蜘蛛网上掉下来,被徐忍冬一把接住。
“喂。”徐忍冬唤了一声,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钟秀,醒醒。”
钟秀靠在他臂弯里,缓缓睁开眼,虚弱地抬起头望他。然后气若游丝地问:“你是……谁?”
徐忍冬微怔。原来这个梦境中的钟秀不认识他吗?
无妨,只要找到电梯就好。
徐忍冬想了想,决定继续扮演变态杀人狂。他用手术刀背碰了碰钟秀的脸颊,把血污蹭在她脸上,阴恻恻地道:“你不认识我,但我想跟你玩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