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茅草屋顶上有因为天冷而枯萎的石莲花,是一种经霜之后的寒紫色。
院墙上是杂乱的狗尾野草,乱蓬蓬的。
薛翃双足落地,定了定神后道:“你不该在这里的。”
他说:“我该在哪里?”
“江西,”薛翃皱眉盯着他,“江指挥使说了你被押解江西。”
车夫一笑,抬手在脸上抚了会儿,终于轻轻地将一张蝉翼般薄的面具小心揭了下来,露出底下如莲花般的容貌。
这人竟正是本该在九江的俞莲臣。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目睹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薛翃还是难掩心头涌动。
她忍不住说:“你、你这样太冒险了。”
相比较薛翃的情难自已,俞莲臣却神色镇定:“事情没有弄清楚,我怎能一走了之。”
“你想弄清楚什么?”
俞莲臣道:“你是谁。”他的目光直视着薛翃,锐利如剑。
薛翃转开头去。
上回在镇抚司的大牢,趁着江恒离开的片刻,俞莲臣擒住她的手腕。
当时他问她是否是他的“阿姐”。
薛翃并没有回答。
隔世为人,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他那个答案。
那时候,薛翃留给俞莲臣的只有一句:保住性命,自有后来。
见薛翃沉默,俞莲臣走前一步:“上次的问题,你该告诉我答案了。”
薛翃仍是不言语。
她的身形太过娇小,从他的方向,只看见那似是而非的垂眸,看不到她的脸色。
俞莲臣抬手,在她下颌上轻轻一抬。
——面前这张脸,是会让所有人惊艳的脸,但对俞莲臣而言,却只是心烦,他想要看见的不是这张脸,对他而言,那个本该不存在的人,才是天上地下,最是难得。
是啊,他心想要一个自己都觉着荒唐的答案。
薛翃被迫抬头,目光同俞莲臣对上。
薛翃本来犹豫,不知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是目光相对的刹那,突然间有一种情绪漫涌如潮。
眼睛迅速地红了,薛翃道:“你方才……抱我过来,我、想起早年在府里的时候。”
俞莲臣的双眸微微睁大了几分。
薛翃凝视着他,道:“你比那时候,又长了很多,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