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砂和游征围着火堆坐在上风口的两边,身上衣服汗湿了又干,味道堪比咸菜,敷在皮肤上像千万只蛆蠕动,又痒又刺。各自盯着火光好一会。游征扶着膝盖站起来,从双肩包里捞出一包红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离开甘砂视线才扔下一句:“我去洗澡。”
甘砂又望向火堆,之前是发呆,如今是有意识。
小溪在大约五米外,溪边有块半人高的巨石勉强可充当屏风。
当然甘砂可不会特意去看。
群山俱寂,柴火不再爆裂,溪水声似乎变大。她的听觉敏感起来,男人的每一阵窸窸窣窣像进了扩音器,她都听得见。
甘砂莫名回想他离开的动作,好像可以从中窥见他的行动模式,推出他接下来会有怎样举动。
猛然想到那个包里装着什么,腹中饥饿和愤然让甘砂下意识扭头朝游征吼:“你他妈宁愿买衣服也不买吃的!”
然后,一幅微妙的夜景撞入眼帘。
游征已经脱去上衣,光溜溜的后背,正弯下腰,抓着牛仔裤和裤衩一齐利索拉下,紧致滚圆的臀部完整赤露出来。线条流畅的长腿分别从堆叠一起的裤管里抽出。
微弱火光将他蜜色肌肤映成均匀的深色,没有煞风景的晒痕,黑夜里身材更显颀长。
卸下衣物的累赘,赤条条的男人仿佛来自山林深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源于自然恩赐,诞生于斯,成长于斯,不受物质社会的渐染,与清澈溪流、暗涌密林、虫鸣鸟叫融为一体。
第一印象全然无关情)欲,而是他身上的活力,让甘砂想起乡下夏天的少年,只身一条底裤,从码头助跑,猛地一头扎进大海里。那是生命力的象征。
甘砂愣了愣,转回原位低头笑了。笑容越来越大,从内心深处传达每一块肌肉神经,无法控制。这也是这些天来甘砂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然而再回想他的裸背,那个背影已经静止成画,每一笔都深刻于脑海,与一般的情-色图唯一不同是,她认识模特。这样一想,甘砂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那边的男人显然不知道女人心思流转,正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
“三天不吃饿不死,连穿三天要自杀。”
呜呼一声,畅快地倒在浅浅的溪流里,声音清澈,烦恼三千,随风而逝,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在露营,而不是逃亡。
甘砂不客气道:“死了算!”
游征大声说:“那不行,我还没后代呢。我要把优秀的基因留下来祸害人间。”
甘砂冷笑,“您先惦记着怎么活到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