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雀意外地扬眉,未曾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沉默良久,望着冰冷粗糙的牌位苦笑出声。
她信不信,很重要吗?
纵使她不相信,除了纠结至今,将此事成为心结之外,又能有什么结果?
连与林家亲近的沈槐安,都劝她去相信这一切,她便是彻底孤立无援。
林知雀越笑越是辛酸,眼角不争气地再次湿润,张开唇瓣却说不出话,好几回都咽了下去。
其实,家道中落后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学会一套说辞,很清楚如何回答。
她应该告诉裴言渊,只要是圣上的决断,她全部相信。
身为罪臣之女,她会铭记爹爹的罪行,感念天家留她一命,余生为爹娘赎罪修行。
这话她同许多人说过,早就烂熟于心,张口就能说出来。
但不知为何,今时今日面对裴言渊,她忽而不想说了。
兴许是因为他有些特别,兴许是她压抑太久,实在不想帮着这世道,再去诋毁至亲之人。
林知雀不甘心地咬紧牙关,脱力地坐在石头上,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出神地注视牌位,喃喃道:
“还记得幼时,金陵州县发了大水,百姓颗粒无收,上书朝廷无果。
爹爹毫不犹豫开粮仓,背着宗族耆老典当祖产,夜以继日上奏求援,护一方百姓周全,直到救济钱粮运到金陵。”
说起爹爹,她放松地歪着脑袋,眼底闪烁着敬佩的光芒,想起什么趣事一般,轻笑道:
“山野乡间有了冤案,传到爹爹耳朵里,他二话不说就赶过去,小道泥泞曲折,马儿过不去,只能换了小毛驴。
结果山间民风彪悍,瞧着爹爹未带兵马,又是文质彬彬的模样,竟将他捆起来打了一顿,连毛驴都被夺走了。
可爹爹从未抱怨过,始终没伤害任何一人,一次次上山下乡,把实情打探清楚,不让任何人状告无门,含冤而死。”
......
林知雀絮絮叨叨说着,唇角笑意骄傲仰慕,眼角却濡湿一片,泪水悄无声息顺着脸庞滑落,打湿了领口衣料。
身侧之人耐心地听着,眸光甚是认真,时而颔首回应,默契地拭去下颌上的泪珠。
她抑制不住洪水般倾泻的思绪,声音不免有些激动,愤懑地攥紧了拳头,“唰”的一下站起身子,哽咽道: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百姓家喻户晓。
我是爹的女儿,如何才能相信,他会私吞盐税,残害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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