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萧憬衡都没有回来小院,他其中一个仆人来过一趟收拾了些他换洗的衣服又匆匆离去,临走前也不忘叮嘱齐遥:
“夫人,这几天您就不要乱跑了,王爷在处理一些事务不必担心”
齐遥被气笑,谁是萧憬衡的夫人啊,爱来不来的,最好别来。另一方面,齐遥着实感受到外面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往日都能听到小孩子过街穿巷追逐的欢笑声,但现在这份欢乐已经没有了,齐遥站在院门往外看,街上行人都戴着兜帽低头匆匆而过。
院子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萧憬衡派来的一小队士兵在巡逻,每天叁餐果真都有专人送来食材,让齐遥自己捣鼓吃食,小书房里也有各种书籍、话本,但她就是一步都不能踏出院门。
就在萧憬衡大概离开的第八天,已经入夜。齐遥吃过晚饭后正在院子里绕圈踱步消食。突然,院门被两个重兵撞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小队人抬着担架簇拥着萧憬衡进来,又马上合上院门,几个将士把守着门口。齐遥被唬了一大跳,差点就尖叫出来。定睛一看为首的是萧憬衡,才稳下心神。萧憬衡转过头看向齐遥,声音嘶哑地说:
“娆娆,你跟我进来搭个帮手。”说完,便吩咐抬那些抬着担架的士兵进右拐进自己的房间。
齐遥看见萧憬衡一脸的肃杀,想起担架上那个浑身是血,看不清模样的人,心里隐隐不安,但也没说什么,快步跑去客厅的架子上拿了自己的药箱跟萧憬衡回房。
进到房间,担架上的伤者已经被移去床上,士兵们已经自觉地分好任务,去烧水的、去熬药的、去准备手术刀片工具、把房间里的牛皮灯换成无烟烛火,有条不紊地把睡房变成治疗室。
齐遥走到床边,细细打量着这个伤者,要不是看到他胸膛还有细微的起伏,还以为他早已经断气。大半个身体都被血污给染红,脸上都是血混着泥污,糊了一脸看不清模样,一头焦黄的卷发堆簇着,还夹杂着几根稻草,像是在土地里滚过一圈。但仔细瞧,这个人的模样又好些熟悉。萧憬衡晓是知道齐遥的疑惑,低声解答:
“这是阿喜”
他是阿喜?阿喜不是纯正的黑直发北朝人吗?怎么现在的头发都黄了、卷了?好像五官也立体了许多。但细细看,被泥血污了的眉眼之间又确实看出是那个敦厚的阿喜。但等不及细想,救人要紧的动作先于好奇的心已经开始行动。等萧憬衡在清洁双手、准备刀具的时候,齐遥已经用锋利的剪子剪开阿喜身上的衣服,褪下衣服看见阿喜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刀口,有几道口子已经快深至见骨、见内脏,肩头还有留着一个入肉的箭头,箭杆早已经被折断。纵使这些年见过、帮忙治疗过不少伤者,但这还是齐遥第一次见被兵器伤得这么重的伤者,感觉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块被大卸八块的肉。
齐遥从小对阿喜还是很有好感的。他不像汴王府那些狗仗人势的仆人一样,对萧四娘一院子人看碟下菜,瞧着萧四娘得宠了就一窝蜂涌上来献媚,看眼失势了就逃得远远的生怕连累了自己,而且还不忘落井下石。阿喜不一样,他从小就作为萧憬衡的贴身仆人一起长大、吃穿住行几乎都在一起,跟着萧憬衡上学堂、还跟着他走南闯北,尽职尽责;而且阿喜为人不卑不亢,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许多人都想通过他来讨好、或用丰厚的报酬让他陷害萧憬衡,他都拒绝了,甚至还主动帮萧憬衡清肃那些有谋反之心的势利之徒,阿喜为人敦厚,但萧憬衡的安全是他的底线,触及到他的底线阿喜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说他是萧憬衡手下最得力的管家、阎王身边不可或缺的白无常也不为过。齐遥刚来汴王府,什么规矩都不懂也不服那些管事嬷嬷的管教,皆因为这些嬷嬷们大多是表里不一的虚伪之人,明里对萧四娘和齐遥毕恭毕敬,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偷偷这捏一下、那掐一把齐遥,都不待见这个不知哪个男人下的种,他们不敢非议正被老王爷宠在心尖的萧四娘,只好用老王爷不爱、萧四娘无暇看管的齐遥出气,这种欺负的行为多多少少也是受各房姨娘的指使。这些姨娘不忿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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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得宠,但也不敢和老王爷对着干,也拿齐遥来泄愤。所以刚进府那段时间,齐遥的手臂、后腿上常常是青一片紫一块;齐遥也是要强,受欺负也一声不吭,心里默默记仇等有一天伺机而动。阿喜很快就发现齐遥被府里的仆人欺负的事情,他知道嬷嬷们的是听姨娘们的指使,也不好拂了姨娘们的面子,于是就自荐去带齐遥,教她府上的规矩,纠正她在江南跟着那些野孩子学的不好习惯和行为。
谁对自己好对自己差,齐遥心里有数,她是打从心底敬佩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年少老成的阿喜,他滴水不漏的做事方式和对谁都一副温温和和、有耐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