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个黑影嗖的窜过来,麻袋兜头一罩,披头盖脸就是几巴掌,打得丁寡妇晕头转向,被挟进了屋里。占富把丁寡妇按在炕上,孟有田扳着她的手指,二愣子用小攮子一划,血便流了出来。一张,两张,三张,孟有田在带来的纸上连按了三个血手印,然后冲两个人使劲点了点头,占富不解气的隔着麻袋又是两巴掌,才跟在孟有田、二愣子后面跑了出去。
一气跑了二里地,三个人才摘下小褂子,放缓了脚步,占富呵呵傻笑着说道:“这个老妖婆,今儿可给秀儿出了口恶气。”
“乐子还在后头哩!”二愣子穿上褂子,兴奋的说道:“等周斌把丁寡妇找去,咱们把契纸一亮,她还不得傻了眼呀,周斌可不会轻饶了她。”
“打死也活该,丧天良的东西。”孟有田骂道:“没见过这么缺德冒烟的,为了点钱,要把人祸害死,特别是卖给周斌这样的无赖,可见她根本就没长人心。”
“咱们快走,有田兄弟不是说还得找中人,还得写契约吗?”占富笑过之后,开始着急起来。
“写契约的事情就由二先生的闺女白秋英来,听春儿说她人不错。”孟有田思索着说道:“至于中人,得找个胆大不怕事的,老蔡叔不在,你们看老赵头怎么样?”
“老赵头啊?”二愣子点了点头,“我看行,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呀!”
“那就得看占富和秀儿的诚意了。”孟有田开导道:“他一个孤老头子,就因为刚强,地被夺去,门也被封了,可他宁肯出外讨饭,也不向李家低头说软话。我看不如让秀儿拜他作干爹,老头子日后入了土,也有个烧纸的,我想,他没个不答应。”
“我看行,可这还得秀儿和她娘点头哇!”占富说道。
“笨哪,这都啥时候了,她们还能不答应。”二愣子数落道。
他们所说的老赵头,就在村头的破庙耳房里住。早年因为抗租抗税,被李家夺了地,砸锅封门。他也硬气,披上破棉袄,拿着棍子出外闯荡了二十多年,直到老了,身体差了,这才回到村里。他的见识比村里人高了一层,别人不知道的,他懂。别人不敢吐口的,他敢说,敢做。因此村上人都很尊敬他,谁家有了难处都愿意去找他,他也热心的给你想办法。
老赵头扑撒着苍白的头发,凸出的前额上刻划着条条皱纹,眼睛深得使人有些害怕。小眼睛就象钢锥似的,啥事一眼就能看透。魁梧的身材,稍有些驼背。但走起路来,总是握着拳头显得挺精神。数九寒天,他穿着发了白的砖灰色破棉袄,不管多么冷,也敞胸露怀,腰中扎着条布带。最初的形象总是有些吓人,但当你了解了他的底细,并与之相处后,你就会对这个坚强不屈的老人产生崇敬之情。孟有田父亲去世后,每次他经过破庙,老赵头都塞些吃的给他,有的是一块上供的点心,有的是几个山果,他挨了打受了骂,也愿意跑到破庙去跟老赵头学说。老赵头经常给他讲外面的见闻,两个人的关系处得很不错。
天刚蒙蒙亮,三个人就回到了村里,直接来到了秀儿家,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大家都很高兴,便开始按孟有田的计划忙碌起来。二愣子去联系村里的年轻人,防备周斌硬来抢人。春儿先帮秀儿她娘和满仓忙乎喜事,等着天亮去找白秋英,占富和秀儿拿了三升黄米由孟有田领着去拜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