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鸿自从村里人闹完义仓后,便觉得窝火,这几天又见村上人挺归顺老蔡、杨荆云他们,老蔡他们名义上是宣传抗日,暗地里总是和那些穷光蛋搅在一起,到底干些什么,也挺不搂底儿,便把李敬怀招来商议。
“年头不对,世道慌乱,拔差要夫都找不到人,这群没脑子货,还往起成立自卫队,往后一遇事,咱就先抓狗日的。”李敬怀嘬着牙花子,对老蔡他们也是一肚子怨气,现在自卫队一成立,他可就吃不开了,村公所再进不了门。
李大鸿和李敬怀的看法倒是有些不谋而合,他觉得现在正找不到抗头阵、垫肚皮的,这伙穷小子还拚命往里钻,不往里钻,还要抓大头呢!
“自古以来,就是赤脚撵兔,穿鞋吃肉,受苦不享福,享福不吃苦。”李大鸿冷笑着说道。
李敬怀谄笑着连连点头,说道:“要让我看,乱道也不会久长了,中央军抗不住,日本人也要来,倒不如连这村长差事,也一锅端给他们。过不了几天,吉祥镇这天上,还不是稳稳当当给咱李家搁着。”
李大鸿“腾”的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几步走到客厅中间,翻起白眼骂道:“你这是放狗屁,要把大权交给人,我李家大院还不被五马分尸!”他又想起了义仓刮走的那三百多石谷子,一阵的心疼。
李敬怀赶紧呲起黑嘴片解释道:“我是说这年头不稳,您避避风头也好。”
李大鸿皱起眉头想了一想,年头慌乱,当村子要挨打受气,可是权柄总不能丢了,瞅着李敬怀说道:“村上这大权,死也得握在咱手里,我暂时就先避避,还是你给咱顶上来吧!”
李敬怀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不好,现在是慌乱年头,以后兵马常来常往,这村长可是赚头不大,害处不小,他便花言巧语的说道:“我顶上?还跟您一样,一过兵,人们还不是指着咱李家大院往里引?再说,这吃粮当兵,里头什么人都有,前头过去是军队,随后返回来,就成了逃兵。要叫他们踩了咱李家的盘子,这可是不好招架。”
李大鸿摇头道:“响马抢,逃兵夺,这个是有一遭没一回的事儿,要是叫村上这伙穷鬼掌了权,就是个现世报,可不得了。”
李敬怀心里有个老底,反当你就是说破嘴,我也不当这替死鬼,他偷眼看看李大鸿,脸色已经缓和了些,便说道:“他们咋能掌了权?我看这自卫队,跟从前拳房差不多,也是个一时兴,闹不了几天就塌了。”
李大鸿又坐回太师椅,觉得事情不想还好,越想倒越大了。单单是成立个什么会,什么队也不太要紧,可打野鸡会为了几根毛吗?不会是要吃肉吧!可就算大权在手,恐怕也支派不了那帮人。他歪转脸,扳起指头,一点一点的说道:“能给我抗头阵?能叫我垫肚皮?可不能这么看,不能这么想!这伙人跟我李家有仇,闹义仓又得了甜头,难说他们不得寸进尺。”
李敬怀依旧给李大鸿吃着宽心丸,笑道:“您看看,那伙东西,穷腥烂气,也有个当村长的材料没有?不要说办公事,什么叫公事,问问他们,哪个懂?瞎折腾,就是想在这乱世里混碗饭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