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六年六月乙亥朔。
丙子,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曹铭为左佥都御史。
复以左春坊左赞善凌汉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汉字斗南,河南原武人。洪武十七年,以秀才举至京,献《乌鹊论》,上喜之,擢司经局正字。未几,出知会稽县,以事逮系浙江按察司狱,久不决。会按察使陶晟在京,上知汉无罪,狱为晟所淹,命械晟还,释汉与俱来。既至,拜监察御史,巡按陕西,奏陕西民病数事,且言:“古人谓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者,专之可也。臣窃以为在春秋战国则可,在今大一统之时则不可,苟许其专,恐启大臣擅权之渐。”上善其言,召其子,赐钞二百锭、衣一袭。又以不受私遗,寻升右都御史。时詹徽为左都御史,论议数不合,每面折徽,徽衔之,奏遣按事苏、松,还朝,以失职为监察御史桂满所劾,左迁刑部侍郎。未几,命署吏部。数月,改礼部右侍郎。又数月,上以汉年老,令归乡里。汉叩头曰:“臣愿生居京都,死葬京土。”上许之,命居于私第。岁余,起为左赞善。又岁余,复拜右佥都御史,寻令致仕还河南。陛辞,上问:“先赐归不行,今归何也?”汉对曰:“先时詹徽在,臣有后忧,今徽伏诛,臣无忧,故敢归耳。”汉颇有政事,然出言不检,时人亦以此少之。
礼部奏:“临江府清江县民李均敬妻方氏,年二十八而寡,历五十三年,今年八十一;福州府长乐县民林以德妻王氏,年二十六而寡,历五十九年,今年八十五;济南府齐东县民郄六妻冯氏,年十八而夫亡,今年七十八,守节凡六十年;韶州府乐昌县民邓从礼妻苏氏,年二十八而夫亡,今年七十一,守节四十三年;北平府密云县民张大妻萧氏,守节三十七年,今年六十四;镇江府金坛县民戴荣甫妻王氏,守节六十四年,今年九十三。皆脩洁无瑕。”命各旌表其门曰“贞节之门”。北平府昌平县民刘驴儿、松江府上海县民沉德,皆割肝疗父疾;济南府长山县民王德儿、应天府上元县民姚金土,皆割肝疗母疾;溧阳县民史以仁,母病心气,剔股肉以食,母皆得愈。命旌表其门曰“孝行之门”。
朝鲜国权知国事李成桂遣使上表笺,贡马及方物,谢更国号,并上高丽恭愍王金印,且请更名旦。从之,赐其使李恬等文绮、钞锭。
己丑,免武定侯郭英合输税粮,仍拨赐佃户。
夜,荧惑犯太微垣右执法。太阴自己卯与太白同度,至是犯垒壁阵。
壬辰,申严皇陵禁令。凡车马过陵及守陵官民入陵者百步外下马,违者以大不敬论。
以通政使司左参议宋徵为左通政,降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李文吉为通政使司右参议,寻迁刑部郎中。
都督马俊坐蓝玉党伏诛。
辽东都指挥使司奏:“谍知朝鲜国近遣其守边千户招诱女直五百余人,潜渡鸭绿江,欲寇辽东。”上曰:“李旦方来奉贡而复欲寇边,是其自生衅端。”遣使敕之曰:“昔在元季,群雄并起,中原扰动,民被兵灾,几及二纪。朕训将练兵,扫除群雄,四征不庭,蛮夷率服,化锋刃为农器,诸将析圭儋爵,享有太平。柰何高丽屡怀不靖,诡诈日生,数构衅端,屡肆慢侮,诳诱小民,潜通海道。朝廷命将镇守辽东,輙遣人以金帛诱之,后王颛被弑,杀及朝使。今尔方遣使入朝听约束,而乃阴令边将诱女直人潜渡鸭绿江,意将何为?昔在汉时,高丽寇边,汉兵致伐,高丽由是败灭;及曹魏之时,阴怀二心,与吴通好,魏亦再加兵讨;晋以尔固悖慢,焚尔宫室,俘尔男女;隋兵再伐,高丽之民死伤涂地;唐兵讨尔弑逆,平尔土地为九都督府;辽、金至元,尔国屡造衅端,杀其信使,由是屡加讨伐,宫室焚荡,民庶斩虏,国灭君诛,监戒甚迩。尔犹蹈其覆车之辙,岂非愚之甚乎?往岁,请令王昌入朝,朕不之许,及后以瑶任国事,遂以其子奭来朝,及奭还国,瑶已被废,尔乃废绝王氏,自取其国,朕以尔能安靖东夷之民,听尔自为声教。前者,请更国号,朕既为尔正名。近者表至,仍称权知国事,又先遣使辽王、宁王所,逾月方来谢恩,何其不知尊卑之分乎?朕视高丽不啻一弹丸,僻处一隅,风俗殊异,得人不足以广众,得地不足以广疆,历代所以征伐者,皆其自生衅端,初非中国好土地而欲吞并也。朕闻金世宗时,高丽进表启函,惟小石数枚,及贺正称‘进玉带’,验之乃石,世宗由是兴师,破数十城,此前代事之可见者也。近者,尔国入贡,复以空纸圈数十杂于表函中,以小事大之诚,果如是乎?尔之所恃者,以沧海之大、重山之险,谓我朝之兵亦如汉、唐耳。汉唐之兵长于骑射,短于舟楫,用兵浮海,或以为难;朕起南服江淮之间,混一六合,攘除胡虏,骑射舟师,水陆毕备,岂若汉、唐之比哉?百战之兵,豪杰精锐,四方大定,无所施其勇,带甲百万,舳舻千里,水繇渤澥,陆道辽阳,区区朝鲜,不足以具朝食。汝何足以当之?虽然际天所覆,皆朕赤子,明示祸福之机,开尔自新之路。尔能以所诱千户女直之人送京师,尽改前过,朕亦将容尔自为声教,以安夷人。若重违天道,则罚及尔身不可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