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宁朝开国以来,历代皆以帝王诞辰为“千秋节”,每逢斯日,则天下诸州咸令宴乐,休假三日。其时,金吾卫并绣衣使及四军兵士陈仗而立,太常设乐,教坊陈歌舞百戏,百官倾杯为乐。
自四年前起,兴平帝便醉心于求仙访道,含章殿中日日缭绕着海岛仙山般的烟雾。因而四年以来,含章殿的一切“决策”,皆由长秋宫的辅政皇后宣之于众臣,这一次千秋节的筹备,自也是由韦氏皇后全权操办。
距兴平八年七月初五的千秋节已不足半月了,洛河渡口的千百船只一日日地往来繁忙着,将百色珍品与珍馐玉馔次第地运入洛都。
风茗放下手中核对完毕的账目,倚着窗栊百无聊赖地眺望着洛河渡口的方向,却见一众金吾卫集结成队,骑着马以迅捷之势向着渡口的方向飞驰而去,徒留下一片扬起的尘埃中路人好奇投去的目光。
渡口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风茗本也不想多去想些什么,便抬手放下了遮挡阳光的竹帘,取过桌上的账目起身便准备去将它们交给沈砚卿过目。
阳光透过回廊顶端缠绕着欣欣向荣地藤蔓,撒下一地碎金般摇曳着的光点,氤满了夏日的气息。
她穿过中庭一路来到了大堂之中,楼里的客人们或是饮茶闲谈或是大快朵颐,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便又说起了一段新的故事。
风茗的脚步并未多做停留,她依着那条每日都会走上数次的楼梯,来到了三楼最内侧的雅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砚卿今日却并不在此地,反倒是商会中颇有资历的副手宁叔在此打理着近日并不算多的委托。
风茗有几分惊讶地将账目放下,问道:“宁叔,先生今日不在?”
对方点了点头:“渡口那边来了消息,昨夜洛河上沉了几艘货船,其中似乎也有商会的船只,是以沈先生今日一早便去了那边查看情况。”
“沉船?近来的沉船也太多了些,只是自上月初至今便有两三次了。”风茗微微蹙眉,沉吟道,“这会只是意外吗……先生似乎去得也太久了,恐怕另有变数。”
“我也有此担忧,”宁叔道,“渡口的线人不知为何没有再传过消息,不知是否和那些临时调去的金吾卫有关,恐怕还要派人去打探打探。”
“其实倒也不用另派他人,”风茗笑了笑,“正巧我今日的账目也做完了,不如便去看看。”
宁叔沉默半晌,方才应允道:“也不是不可,只是渡口此时想必情势多少会有混乱,九小姐还需多加小心。”
“宁叔放心,也不是初次了。”
“另外,近日以来洛都坊间屡有人失踪遇害,不比往常,九小姐也切莫回来得太晚。”
“但我听闻遇害者皆是乞丐流民之类,想来凶手也不会突然之间便针对起了他人。”风茗笑了笑,又听宁叔嘱咐了几句,便动身离开了枕山楼。
她从枕山楼中走出,向着渡口的方向走了不远,便发现了异状:有不少衣着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百姓,都在向着渡口的方向跑去。
风茗见此,不由得讶然地驻足了片刻,这才随着人流向着渡口而去。
洛都之中虽不乏游手好闲爱看热闹之人,但对于这些贫民而言,恐怕只有实实在在的物质利益才能让他们如此趋之若鹜。再联系到昨晚的沉船……
想到此处,风茗不觉微微蹙眉:昨夜洛河里沉的难不成是粮船?
渡口已近在眼前,她快步地走了过去。
……
洛河渡口不远处的郊野之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几具尸体皆是面色紫黯、口唇紫黑,指甲青黯尖黑,双眼突出,七窍有紫黑色血迹。”玉衡大致地看了看眼前几具无名尸体的情况,道,“看来也是中毒而死没错。”
“原以为他们会就此收手,想不到一个月后便又出了人命。”苏敬则沉思片刻,“那么这间隔的一个月里,很难说没有人因此丧命。”
“这次的尸体情中毒程度也与此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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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同,受害者唯一的共通之处,只在于他们都是洛都周边的乞丐流民。”玉衡摇了摇头,问道,“其实若真要认定都是一人所为,也有些牵强。”
“若说一两个这样的流民有各自的仇人寻仇也罢,但数量并不算少,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何况……”苏敬则并不认可玉衡的看法,走到玉衡身边微微俯身,两指撑开尸体上的一小段皮肤,“这些尸体无一例外身体肌肤缝隙都有出血的情况,虽然其他的中毒情况有细微分别,但都是——”
“金石之毒。”玉衡微微蹙眉,接过了他的话,又道,“我记得最早的遇害人是在约半年前被发现的。只是这样一来,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得而知。”苏敬则起身,又对一旁的衙役道,“尸体先送到义庄吧。”
衙役们很快便将尸体运离了此处。
玉衡忽看着远去的衙役,忽而道:“千秋节快到了。”
“不错。”苏敬则会意,笑了笑,“想来心怀不轨者,也都会挑在那几日生事,但……我们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