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教堂里是小镇里唯一一个点灯的建筑物。自打中世纪起,打仗的双方都明白,教堂是医院,更是避难的地方。于是在没有空袭的威胁下,德国人就乐得大大方方的点起了蜡烛,继续白天的医护工作。麦考恩抬头看看法国式的圆花窗----位于比利时的阿登尼斯地区已经在亲德还是亲法的立场中挣扎了几百年了,导致当地的建筑有点杂烩的味道------窗外没有月光,依旧阴云密布。天气转晴的时侯,就是自己人反攻的时侯了。
美军显然不着急攻破拉格雷茨。傍晚时分,小镇外面尚有些零星枪炮声,入夜的时侯,四周变得异常安静。麦考恩盘算着,最后一次师部召集时,第99师残部已经在托里斯据点附近紧急集合待命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现在镇外虎视眈眈的,应该是他们和自己的老妈妈第30步兵师。救兵近在咫尺,自己却不得不为明天早上是吃粥还是吃子弹担心。如果能活着回去,麦考恩发誓,他要狠狠的告那个四眼情报参谋一状:敌人的几百辆装甲车就在你眼皮底下冲过来,哪门子军校教你这么拍着脑瓜儿胡说八道的?
他这么愤愤的想着,惴惴的担忧着,睡意在他防备松懈的时侯,悄悄偷袭过来。教堂里的蜡烛摇曳着,空气中是浑浊而温暖的味道,大多人昏昏欲睡,伤兵堆里有人偶而呻吟几声。有个随军牧师告诉过他,人都是大约在凌晨时分死的,或者因为这时候人的体温最低,抵抗力最弱,或者因为此时的主最仁慈,让我们在安眠中重获自由。
朦胧中有人拍了他一下。大概因为他一时没有反应,对方很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正中胯骨。麦考恩一激灵,几乎跳起来:一个神情傲慢的年轻德国人站在他面前。
“跟我来。”那个德国人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德语,嘟囔了一声。
麦考恩的脑袋瓜还没有开始运转,那个德国人的手朝门口一指,这下倒明白无误了。
四周几个战俘被惊醒,疑惑的看着麦考恩。其实没有什么值得疑惑的,他是所有人中军衔最高的,要开刀也要拿他先下手。
麦考恩站起身,觉得头疼欲裂。如果要提前吃一枪的话,这也太早了吧。他揉着脖子,尽量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冲几个战俘鼓励的笑笑,跟着那个德国人走了。
出了门,刺骨的冷空气迎面袭来,他打了个冷战。前面的年轻人似乎一点都没感觉----他的脚上是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美军陆战靴。妈的,麦考恩暗自嘀咕一声,一定是从某个GI脚上抢过来的。这小子看起来就是个孩子。他有多大?顶多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