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方静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起因是她单位里一个要好的同事崴了脚,一个人在家十分不方便。方静想着反正也是闲着,便去看看她,顺便出来走走。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是去给同事买早点的时候,在集市上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初时她不信,因为当时孩子说了,要借本金,但是她不是还没给么?
可是她确实看见了,她的儿子站在一辆半旧不新的三轮自行车后面,车上摆个煎盘,上面还有煤气罐,孩子围着白围裙正专心地忙碌着,而在他的面前则是六七个人的队伍。那些客人一个个伸手递钱,她儿子接过来仔细收好或者找零,脸上总是带着感激的笑容。
方静一看那一块五块十块的,眼里有欣慰,但更多的却是酸涩,要不是豆浆袋子将她烫得回过神,她险些在原地生根发芽。或许这种就叫天意,让她不但看到了,还发现了一个可能被忽略了许久的事实——她的儿子,或许真的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坏,也没有她丈夫说的那样一文不值。这让她为怀疑孩子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最终方静也没过去,她见对面的陆惜杰一直在不停地忙便转身离开。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刚刚看到的情形。这真是一个偶然,所以她真的一点儿心里准备也没有。
同事突然问:“方静,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方静笑说:“没什么,就是高兴。”
她记得,那时孩子说要去体校的时候眼神也十分认真,但是她没有那个能力让他去。后来孩子赌气加上心不顺,整个人都有点儿叛逆。但不可否认,这孩子一直是很孝顺的,所以这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拒绝帮孩子一把。那是自己的孩子,这世间唯一的血缘羁绊,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既可以为了他每天都比别人多工作两三个小时,那么同样的,也可以为了拿出来一部分做生意的本钱。
一万块,对她来说攒起来确实不易,但不管是赔是赚,就当给孩子一次机会了吧。
夜里,陆惜杰忙完回来,却发现陆胜天没在。陆惜杰想到他可能又是去见方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时方静却抓过他的手好一会儿才说:“儿子,上次你不是说想跟妈要点钱么,妈给你弄了,就在这存折里。”
方静给陆惜杰拿出一个工商银行的存折,陆惜杰接过来翻开一看,里面是整整的一万五千块钱。陆惜杰本以为时隔这么久了,这事就算不泡汤,钱数也得打个对折,没想到他妈妈不但给了还给了更多!
“妈,这,您怎么给这么多啊?”陆惜杰一方面高兴,一方面觉得吃惊。他家啥情况他心里有数,这钱真不少了。
“傻小子,到时候你弄面粉啊油啥的,不得有个地方放啊?放家里你爸不就知道了么?”方静说:“这事咱们暂时先不跟你爸说,等你以后真的赚到钱了再说也来得及。你爸那人好面子,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出去卖东西,肯定不乐意。”
很明显,既然已经能开张做生意,这小子绝对是租了房子了。方静猜他之前天天早出晚归还有发传单啥的,可能就是为了攒这笔钱。
陆惜杰点点头,“好,只要您不说就行。”
方静这晚睡得十分香甜,而陆惜杰却有些失眠。他今天卖饼的时候接客人递过来的钱,就那么一抬头的功夫,见着对面有个人长得特别像他妈。但是未及他打个招呼,又有新客人上来了,他只能继续忙活他的。他当时心里还犯嘀咕,可是等那一批蜂拥的客人散开之后他妈早就不见踪影了。但看今晚的事情,他当时见到的那人应该是他妈妈无疑。
或许,他妈妈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古板,可能她只是被久困于这样的家庭中,没有放纵自身的机会罢了。
、第十一章熟悉的身影
上一世的方静,未婚时受制于养父母,婚后被缚于家庭,而等到离婚时,却又因为独子的离经叛道操碎了心,最后甚至因为孩子入狱而几近崩溃。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妇女几乎就没过过什么清闲日子,更没有多少真正享乐的时候。
让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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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上舒心日子,这也是陆惜杰重生后努力的目标之一。在喜欢男人这件事情上他是改不了了,因为他纵然死过一回还是对女人不来电。但是其它的,他希望能尽量让母亲高兴。
转眼到了五一,方静的假已经休完。陆惜杰则因为有了那笔钱心里稍安,同时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把安装橱柜的工作辞了,然后在人口流量更大的地方专卖手抓饼。可是想了半天他没这么干,而是找了个折衷的办法。他跟林方静说:“林姐,我最近时间有点儿紧,以后我每天就做一单你看行吗?”
林方静说:“行倒是行,不过你最近忙什么呢?”
陆惜杰闲扯一般说:“忙着长个子呗。”
林方静知道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了,也不恼。反正安装橱柜这事本来就自由性强,只要能保证每日一个单子,那也没什么问题,顶多提成少给点儿。事实上要不是因为陆惜杰动作快,一天顶多也就两单,大部分师傅都是一天两单,且还是那种橱柜面积比较小的,也只有陆惜杰这样灵活的一天有时候能蹦出三单的成绩来。
陆惜杰的想法是,早上去集市卖手抓饼,上午安装橱柜,安完之后如果时间够,他就去租房附近的中学门口卖手抓饼。而如果需要安装的面积大,那么他早上在集市就多卖一会儿,然后再去装橱柜,下午就不再卖手抓饼了。
这样虽然折腾些,但肯定比原来赚得要更多一点。
陆惜杰做了决定,然后便去了刘万山家里。因为浴柜已经打好了,他要去给安装上才行。这活时间比较长,因为浴室柜多,但是也比较好干,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都是一种规格的,只要把板子跟板子对接上就行,也没有悬挂一说,都是安装好之后立起来就可以的地柜。
正赶上刘万山在家休息,这家伙没事就下来帮忙。刘万山虽然胖,但是力气不算小,再说他之前也跟陆惜杰去过几次客户家里看陆惜杰安装,所以帮忙递个板子递个膨胀螺丝啥的完全没问题。
刘峥也在家,为了换这组柜,他们家这个五一休业,且不光这个五一,往后一个多月里都休。
按理说节假日正好是浴池生意更好的时候,但是附近又开了一家浴池,那里新装修的,设备又好,龙凤浴池的生意就被抢了不少去。刘峥便想着也不差这些天了,他正好把水龙头也全部换一批,还有瓷砖跟蒸汽房也重新弄一下。
刘万山拆着包装箱,突然发现有两包板子规格跟先前的都不太一样,不由有点好奇,便问:“小杰,这是做什么的?好像不是浴柜的板子啊,不是尺寸弄差了吧?”
陆惜杰看了一眼,“哦,没有,那是我给你家弄的佛龛,我看原来的也该换了。”
之前给他发工资的时候就有一笔提成,但是他并没想赚刘家的钱。不过要是把钱给刘峥或刘万山,想也知道这俩人肯定不能要,他便找了合适的料子,让师傅给打了个佛龛,反正刘万山家里一直供着财神爷的,那佛龛都旧了,正好换个新。
刘万山听了顿时大乐,“嘿,我爸昨儿个还跟我说悔了悔了,忘了跟你说订个佛龛的事,等你忙完这些浴柜再订,结果你居然给弄了一个,我爸知道肯定得高兴死。”
陆惜杰说:“换佛龛这事好像也有什么讲究,你回头问问刘叔,该怎么弄,然后再把这东西装起来。”
刘万山连连说好,并没有提钱的事。但去催中午饭的时候,他路过他爸那儿还是说了一嘴。
刘峥喜出望外,直接把儿子打发去催饭,然后便来看看那佛龛是什么样的。
陆惜杰还没安装,但是设计图他带过来了。刘峥看了图说:“好好好,你叔我就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看着规矩还立整。你这孩子真是行,我缺什么你给我补什么。”
陆惜杰笑笑,也没瞒着,“上个月开工资才知道卖您家这柜子店里还是给我算提成了,反正我给您钱您肯定不能要,一寻思就打了这个。”
刘峥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其实他觉着陆惜杰忙活这么久拿提成也是应该的,毕竟不拿提成那就等于给他家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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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他们家这次订浴柜本来就沾了陆惜杰不少的光了,这再连提成都不让人拿,刘峥心里过意不去。更别说他还是个长辈呢,于是当下摆手,“这不行,提成你该拿还得拿,这佛龛多少钱你也得跟叔老实说,该多少就是多少。你还是个孩子呢,叔哪能从你这儿占便宜。再说就这次买柜的事你也帮了叔大忙了,你也别总想着跟我家小山的哥们儿义气,给我家白干活。”
刘万山下楼时正听见这话,赶紧接话茬,“就是就是,一码归一码啊小杰,你可别把我当内谁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要说陆惜杰现在肯定是没有刘家有钱,但是让他收刘家的钱他确实有点儿不想。不过这爷俩也是挺拗的,因此两厢说了半天谁也没让成步,这事儿就先这么着了。
三天后,陆惜杰就把浴柜给安装完了,就连佛龛也是装好了先放在一边用红布盖上。至于是什么讲究陆惜杰不清楚,他也没问,因为自打四号这天起,陆胜天也开始休假了。
方静一大早去上班,陆惜杰按以往的规律则应是一大早去卖手抓饼。然而今天他并没去,而是在家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瓶水跟店主闲聊。陆惜杰当然没那么好的闲心,而是站在这小卖部,只要往窗外望去就能望到去他家的必经之路。他猜陆胜天今天肯定要出去,因为早上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陆胜天给方娴打电话的声音,所以他想看看陆胜天到底是去哪里。
陆惜杰穿的是一身还没来得及洗的蓝色工作服,还戴了顶帽子。工作服已然有很些脏了,而且有点大,再加上那顶看起来很土的帽子,不是近瞅根本就瞅不出是他。
从刘万山那儿借来的自行车已然放在外面了,陆惜杰就等着陆胜天什么时候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陆胜天拎着个小的纸袋子从窗口经过。陆惜杰佯装没看见,跟店主又聊了两句才出去,而这时陆胜天已经出了小路向北拐了。
陆胜天手里的小袋子是某家商场专用的,陆惜杰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能确定那袋子不过一个菜盘子那么大。
陆胜天似乎认定了没人会注意到他,很快上了公交车。这车并不是开往星空花园方向的,陆惜杰不知道陆胜天到底是不是去找方娴了。但是他都宁可少赚一天钱了,陆胜天去哪里他自然是想要知道的,于是他跨上自行车,还从工装兜里掏出一副贼傻贼傻的墨镜戴上,然后赶紧追上了前面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