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也不理王婆留分辩,继续拍案喝道:“我们好意请你做保镖,你却勾通倭寇劫我们的货物,太可恶了。如果别人都象你这样的话,以后商人谁还敢请保镖?左右,快把这贼的裤子脱掉,给我狠狠打。”
“在,遵命。”十二个皂隶两边拢起,七手八脚把王婆留按到地上,等候沈冲丢令牌,发下打多少板子的口令,再按上司打多少板子的口令执行刑罚。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多打犯人一板子,也不会少打犯人一板子。在公堂上,皂隶们都依程序规矩办事,装个秉公执法的样子给老百姓看。不过,在堂下就难说了。王婆留乘这间隙大声叫屈道:“你有什么证据,平白冤人?放着作案的倭寇不抓,却拿个无辜的人折磨,什么道理?”
沈冲冷笑一声,道:“既不通同,为甚倭寇认得你,说你是自己人呢?”
“谁人听见?”王婆留猛地想起胡来说过他听过此事,心中暗叫糟糕。
果见胡来挺身而出,大义凛然拍胸叫道:“我听见,我可以作证。”
沈冲挥手示意胡来退下,语气稍转温和,假装好意规劝王婆留的样子,和颜悦色道:“王婆留,本府知道你不是正犯,你只不过是给倭寇打下手的从犯,我快快与我招出这班人姓名,窝家,巢穴,货物中转站,追得赃物回来时,我便作主释放你,怎么样?”
王婆留根本不认得河内千里与舍利姬他们,这些人姓甚名谁,住在哪里?他一无所知,却叫他如何招供?就算他指鹿为马,把猪仔岛的老白成小白成招出来,沈冲也未必会放过他。王婆留只能徒劳叫冤:“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求你严查细访,缉拿正凶,不要折腾无辜良民。”
沈冲气极大笑,抓狂拍案道:“休再胡说什么缉拿正凶,不劳缉捕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想抓的人,就是你。你不老实,好,很好,我会叫你老实,让你知道老实的好处。我把你这个小倭寇……好好伺候一番。左右,给我狠狠敲打他三十狼头。”言讫,抓住令牌,放飞刀一般掷到地上。
众皂隶一齐动手,举棒对准王婆留屁股,乒乒乓乓,每边敲了十五狼头。这些皂隶这次打人都是动真格使劲敲打。如果他们收了犯人的钱,打人时暗中收劲,或把狼头终端敲在地下,表面看来打得很狠,对犯人却伤害不大;假如犯人没进贡钱财给他们,他打犯人时狼头末端必定接触犯人的骨头,一棒打下去去,皮开肉绽已算幸运,严重的话,甚至可以一捧敲碎犯人的股骨。不少犯人就是没钱孝敬这些混蛋,被这些混蛋几记棍棒打成残废的。
王婆留被这些皂隶重重敲打三十大板,痛得死去还魂。屁股的硬功他未练过,这是第一次试练,不免被打得十分狼狈。白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沈冲看见王婆留这么不经打,只得作个松局,叫差人暂且收监。沈冲认为王婆留跟倭寇勾通线索劫了他的货船,解铃还须系铃人,抓捕其他逃亡的倭寇,须着落王婆留身上,撬开王婆留的嘴巴,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情报了。他没料到王婆留脑子里根本没有存贮他想要的信息,只是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以为滥用暴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种贪官昏官往往对自己的能力评估过高,贪污公款的时候,认为他百分之百可以保住性命长享富贵;当这笔不义之财被盗贼劫走之后,他也认为他百分之百可以把这笔赃款追回来。问题是他真的拥有这种无所不能的无上权力吗?假如他得到河内千里与舍利姬这些倭寇的落脚地点,他有能力捣毁倭寇的巢穴吗?答案显然是不能。后来俞大猷和戚继光集结一万名官军攻打只有一千多倭寇的横屿岛,整整攻打一年多也没拿下来。损兵折将,眼睁睁看着倭寇全身撤退。能征善战的抗倭名将,尚且吃了这样的大亏,你说给沈冲十万官军,他能扫平东海,洗荡所有倭寇巢穴吗?